鐘毓靈靜靜地看著她,那雙清澈的眸子有一瞬間的失神。
半晌,她才輕輕點了點頭,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顯得疲憊又脆弱:“我有些乏了?!?
“那您就靠一會兒,”碧水立刻接口,體貼地為她拉過一旁的錦被,“奴婢就在外間守著,您有什么事,喚一聲便是?!?
……
與此同時,沈勵行踏入城南一品居。
這鋪子門臉不大,瞧著也有些年頭了,與周圍那些金碧輝煌的酒樓茶肆格格不入。
一個穿著青布短衫的小學(xué)徒正趴在柜臺上打盹,聽見門外環(huán)佩叮當(dāng),立刻一個激靈醒了過來,抬眼便看見一位錦衣華服的公子哥走了進(jìn)來。
那公子生得一副桃花眼,顧盼間風(fēng)流盡顯,唇邊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通身的氣派一看就不是凡人。更別提他身后還跟著一個面容冷峻的護衛(wèi)。
小學(xué)徒眼尖,連忙滿臉堆笑地迎了上去:“這位爺,您里邊兒請!想買點什么?咱們一品居的貨,那可是京城一絕!”
沈勵行。懶洋洋地掃了一眼鋪子里的陳設(shè),目光在那些酒壇上轉(zhuǎn)了一圈,漫不經(jīng)心地開口:“買酒?!?
“酒?”小學(xué)徒更是熱情,“咱們這兒的酒可多了,有十年陳的女兒紅,新到的桂花釀,還有塞外來的馬奶酒……不知爺您要哪種?”
沈勵行嘴角的笑意淡了幾分,薄唇中吐出三個字。
“醉生夢。”
那小學(xué)徒聽到“醉生夢”三個字,頓時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他上上下下又打量了沈勵行一遍,態(tài)度比剛才還要恭敬三分:“這位爺,您是哪位貴人介紹來的吧?這醉生夢,放眼整個京城,也就咱們一品居有?!?
他像是打開了話匣子,帶著一股與有榮焉的自豪,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說道:“這可是我?guī)煾傅莫氶T手藝,取的是晨露打濕的花瓣,配上三十六味秘藥,埋在百年桂花樹下整整九年,方能開壇。聞一下便能忘憂,喝一口,便如入大夢一場,故名醉生夢?!?
小學(xué)徒說得眉飛色舞,最后卻話鋒一轉(zhuǎn),臉上露出為難之色:“只是實在不巧。這最后一壇,就在半個時辰前,剛被人取走了。您要想喝,恐怕得等下個月了?!?
沈勵行眼中的慵懶散去了些許。
“誰買走了?”沈勵行問,聲音依舊是那副漫不經(jīng)心的調(diào)子,卻讓人無端感到一絲寒意。
“這……”小學(xué)徒的額頭滲出了細(xì)汗,連連擺手,“爺,這我可真不能說。咱們鋪子里有規(guī)矩,得為客官保密,這是我們陳師父立下的死規(guī)矩?!?
沈勵行輕笑了一聲,那笑意卻未達(dá)眼底。
“規(guī)矩?”他重復(fù)了一遍,尾音微微上揚,“那就讓你們陳師父出來見我?!?
“爺,您這不是為難小的嗎?”小學(xué)徒嘴上無奈,實則牙關(guān)要的緊,“您找我?guī)煾敢矝]用?。∵@酒是師父九年前埋下的,隔一月埋一壇,就那么多,若是提前拿出來,就沒有那味了,所以絕不能破例,這是規(guī)矩!”
沈勵行身后的護衛(wèi)臉色一沉,正要開口,卻被他一個眼神制止了。
“是嗎?”沈勵行挑了挑眉,桃花眼里閃過一絲玩味,“你知不知道我是何人?在我面前談規(guī)矩,可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命?!?
他身上壓迫感驚人,小學(xué)徒臉色瞬間一變。
下一刻,卻聽一個蒼老卻中氣十足的聲音從后堂傳了出來。
“沈二公子特意跑來,便是為了嚇唬我這新收的小徒弟?”
小學(xué)徒聞聲,立刻像見了救星,連忙轉(zhuǎn)身:“師父!”
只見一個身形清瘦,頭發(fā)花白的老者從后堂的布簾后走了出來。他穿著一身洗得發(fā)白的粗布衣裳,身上還帶著一股濃郁醇厚的酒糟香氣。他手上正拿著一塊布巾,慢條斯理地擦著手,而后才抬頭看向沈勵行。
那股能將人凍成冰渣的冷戾之氣,在看到老者的瞬間,便從沈勵行身上消散得一干二凈。
他那雙瀲滟的桃花眼里重新漾起慣有的懶散笑意,仿佛方才那個用身份壓人的紈绔子弟只是旁人的錯覺。
“陳師傅,好久不見?!鄙騽钚袥_老者拱了拱手,“您老身子骨還是這么硬朗?!?
這截然不同的態(tài)度,讓一旁的小學(xué)徒徹底看傻了眼。他看看自家?guī)煾?,又看看眼前這位貴公子,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
“師,師父,您認(rèn)識這位爺?”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腦子已經(jīng)成了一團漿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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