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了半晌,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那笑聲里還帶著未干的淚意,卻比方才的慘笑多了幾分釋然。
“公子說的是?!彼溜L(fēng)的方向,輕輕福了福身子,“是鶯兒自己選的?!?
沈勵行始終未看那屏風(fēng)一眼,仿佛對屏風(fēng)后的人說的這些話見怪不怪了。他只是將杯中殘酒一飲而盡,瓷杯在桌上發(fā)出一聲清脆的輕響,將鶯兒的思緒拉了回來。
“除此之外,”他的聲音聽不出情緒,“你對這位綰清姑娘,可還有什么別的印象?”
鶯兒努力地回想著,眉頭微蹙,似乎在搜刮著記憶深處的塵埃。
“別的印象……”她喃喃自語,“綰清姑娘那個人,清冷得很,平日里除了喜歡抱著她那把焦尾琴彈個不停,似乎也沒什么旁的喜好了?!?
她說著,忽然眼睛一亮,像是想起了什么緊要的事情。
“哦,對了!她還喜歡喝酒!”
沈勵行端起酒壺的手微微一頓,抬眸看她:“喝酒?”
“是啊?!柄L兒見他有興趣,話也多了起來,“奴家進(jìn)樓里的時候,她房里就時常備著酒了?!?
“奴家還記得,有次斗膽問過她,她只說,小酌怡情,能忘記許多煩心事?!柄L兒學(xué)著綰清當(dāng)年的語氣,聲音里透著一股模仿來的疏離與落寞。
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手。
“對了!她尤其愛喝一種酒,叫醉生夢。”
“她說那酒的滋味,像是把一輩子的歡喜與悲愁都釀在了一處,入口辛辣,回味卻甘甜。只是這酒難釀,聽說整個京城,也只有城南那家一品居的老釀酒師傅會。”
鶯兒的話音剛落,沈勵行忽然低低地笑了一聲,那笑聲在安靜的雅間里顯得格外清晰,像是石子投入靜水,漾開一圈圈莫名的漣漪。
“醉生夢……”他將這三個字在舌尖上滾了一圈,帶著幾分玩味,“巧了,這酒,本公子還真知道。”
說著,他懶洋洋地站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
“看來,得親自去一趟城南了?!?
鶯兒頓時愣住了,有些無措地看著他,又下意識地瞥了一眼那扇神秘的屏風(fēng),“公子,您這就要走了?那奴家……”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見沈勵行也朝著屏風(fēng)的方向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后頭那位,也不需要你伺候?!?
話音未落,一錠沉甸甸的金子從他袖中飛出,劃過一道利落的金色弧線,“鐺”的一聲,不偏不倚地落在鶯兒面前。
“賞你的?!鄙騽钚械穆曇艋謴?fù)了慣有的漫不經(jīng)心,但那雙桃花眼里卻不見半分笑意,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平靜,“今天的話,不要對第三個人說。”
他頓了頓,語氣輕描淡寫。
“你應(yīng)該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
鶯兒的呼吸一滯,下一刻猛地回過神,喜悅的將金子揣進(jìn)懷里,連聲應(yīng)道:
“是,奴家明白!謝公子賞!”
沈勵行只隨意地?cái)[了擺手,頭也未回,那抹絳紫色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門外。
“走了?!?
雅間的門被合上。
鶯兒怔怔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才反應(yīng)過來。她捏著懷里那錠沉甸甸的金子,心跳得厲害。這塊金子,夠她在百花樓里舒舒服服地過上好幾年了。
也不知是哪家的貴公子,出手如此闊綽。
鶯兒將金錠放進(jìn)懷中,轉(zhuǎn)身看向屏風(fēng)。
那屏風(fēng)后的人一動未動,也未出聲,可她腦海里,卻不由想起了剛才那道溫潤男聲。
“無論是她選擇離開,還是你選擇留下,終究是你自己的決定?!?
那聲音不帶半分評判,只是平靜地將選擇權(quán)交還給了她自己。在這風(fēng)月場里,人人都在談?wù)撋聿挥杉海浅司U清姑娘外,第二個告訴她,你的人生終究是你自己決定的。
鶯兒猶豫了片刻,終究是抵不過心頭那點(diǎn)莫名的悸動,她輕手輕腳地朝著屏風(fēng)走去,柔聲問道:“公子,您需要奴家做些什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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