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回應。
雅間里靜得只剩下她自己的呼吸聲。
她又喚了一聲:“公子?”
依舊是一片死寂。
鶯兒再也忍不住,伸手繞過那繪著山水墨畫的屏風。
屏風后,空空如也。
只有窗戶開著一道不易察覺的縫隙,夜風從那兒灌進來,吹得桌上的燭火輕輕搖曳。那人就像一縷青煙,不知何時,已經悄無聲息地消失了,仿佛從未出現過。
鶯兒呆立在了原地。
是夜,沈國公府。
鐘毓靈沐浴過后,換上了一身柔軟的寢衣,正靠在榻上看小畫書。貼身丫鬟碧水端著一盞精致的鶴頸香爐走了進來。
“少夫人,安神香點上了,您早些歇息吧?!?
那熟悉的香甜氣息裊裊升起,縈繞在鼻尖。鐘毓靈懶洋洋地翻了一頁書,眼皮似乎都重了幾分。
她輕輕嗅了嗅那香氣,聲音帶著幾分剛沐浴完的慵懶和朦朧。
“碧水,這香真好聞!”
她放下小畫書,打了個哈欠:“聞著聞著,就覺得困了?!?
碧水見狀,連忙上前為她鋪好被褥,扶著她躺下,柔聲說:“那奴婢伺候您休息。”
鐘毓靈躺在枕上,半瞇著眼睛,像只滿足的貓兒,用夢囈般的語調呢喃道:“碧水姐姐,以后你每天都要給靈靈點這個香,好不好?”
這話說得天真又依賴,碧水掩去眸中暗色,微微一笑:“世子妃喜歡,奴婢就日日為您點上。只是……”
她頓了頓:“平日里伺候世子妃的都是春桃姐姐。等春桃姐姐身子好些了,奴婢就不能貼身伺候了,恐怕也不方便晚上來給您點香了?!?
榻上的人兒似乎被這話擾了清夢,不滿地動了動,在柔軟的錦被里翻了個身,背對著她,聲音含糊又帶著濃濃的鼻音,滿是孩子氣的抱怨:“為什么呀……靈靈不要春桃,就要碧水姐姐點香?!?
黑暗中,碧水的唇角勾起一抹細微的弧度。
她俯下身,湊到鐘毓靈的耳邊,聲音壓得極低。
“那要不然以后,讓奴婢來貼身伺候世子妃,好不好?”
“嗯,好……”鐘毓靈已經困到了極致,也不知有沒有聽見她在說什么。
她含糊地應了一聲,呼吸就漸漸變得平穩(wěn)悠長,似乎已經沉沉睡去。
碧水靜靜在榻邊立了片刻。
她伸出手,纖細的五指在鐘毓靈眼前輕輕晃了晃。
沒有反應。
睡熟了。
她這才放心地轉身,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順手將房門掩好。
夜色深沉,國公府的廊下只有幾盞昏黃的燈籠在風中搖曳,將人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碧水沒有回自己的房間,而是提著裙擺,熟門熟路地穿過抄手游廊,徑直來到了最偏僻的后罩房角門處。
她停下腳步,抬手在厚重的木門上不輕不重地叩了三下。
“篤、篤、篤?!?
片刻后,門“吱呀”一聲被拉開一道僅容一人側身的縫隙。門外一個模糊的黑影貼著門縫,連氣息都壓得極低。
碧水沒有看那人的臉,只是低聲道:“告訴夫人,快成了。”
門外的黑影似乎點了下頭,沒有任何語,便如鬼魅般退回了黑暗之中。木門被緩緩合上,落鎖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微不可聞。
碧水辦完事,這才轉身,臉上那股子陰沉和算計瞬間褪得一干二凈。她從廊下提過早就備好的食盒,朝著丫鬟們住的院子走去。
剛進院門,就碰上兩個剛打完水回來的小丫鬟。
“碧水姐姐,這么晚了還不歇息?”其中一個丫鬟好奇地問。
碧水提起手中的食盒,柔柔一笑:“世子妃已經睡下了,我瞧著還有些溫著的粥,給春桃姐姐送去補補身子?!?
另一個丫鬟一聽,立刻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湊了過來:“哎呀,春桃姐姐可真該好好補補!姐姐你還不知道吧?她昨天可嚇死我們了!”
“怎么了?”碧水恰到好處地露出一絲驚詫。
“聽說昨天下午,她在茅房里頭,人就直挺挺地暈過去了,送回來的時候臉白得跟紙一樣!”那丫鬟拍著胸口,心有余悸,“要不是夫人身邊的孫嬤嬤正好路過,發(fā)現了她,還不知道要出什么大事呢!”
旁邊那個丫鬟連連點頭,搶著說道:“可不是嘛!孫嬤嬤立刻就報給了夫人。夫人真是菩薩心腸,白日就讓府醫(yī)過來給春桃瞧了。府醫(yī)說啊,應當是吃壞了東西,導致身子泄瀉造成虧空,開了幾服藥,說喝了好好養(yǎng)著,很快就能好起來了?!?
“原來是這樣?!北趟犕?,臉上露出慶幸的神色,“這可真是多虧了夫人心善。那我現在更得去看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