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莫愁帶著一腔無處發(fā)泄的煩悶,洪凌波帶著滿腦子驚濤駭浪的猜想,沿著官道走了好遠,直到日頭偏西,腹中饑餓,才在一個簡陋的路邊酒攤停下。
師徒二人沉默地坐下,點了些簡單的飯菜,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死寂。
洪凌波偷偷覷著師父冰冷依舊卻難掩一絲倦怠的側臉,想關心又不敢關心,只能悶頭扒飯。
“掌柜的,結賬?!崩钅罾渎暤溃疽夂榱璨ㄌ湾X洪凌波應了一聲,手剛摸向錢袋,卻見那掌柜的滿臉堆笑地小跑過來,連連擺手:“哎喲,二位仙姑,不用了不用了!您二位的賬,方才已經(jīng)有人給過啦!”
“是誰?”李莫愁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無形的壓力,冰錐般的目光刺得掌柜的笑容僵在臉上。
掌柜的搓著手,聲音發(fā)顫::“這……這位仙子……小的、小的實在不知?。∧俏豢凸佟瓉G下錢就走了,半句話也沒留……就、就是個瘦高個兒的道士,穿著灰撲撲的粗布袍子,斗笠壓得低低的,遮了大半張臉……實在……實在看不清模樣……”
李莫愁的目光如寒刃,在酒攤內僅有的幾桌客人臉上刮過。那些行商腳夫被這凌厲的眼神一掃,頓覺如芒在背,紛紛低下頭扒飯或假裝交談,無人敢抬頭,更無人出聲。
洪凌波湊近,小聲道:“師父,真奇怪……會是誰?”
李莫愁未答,眼中警惕之色更濃。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塵土飛揚中,一支頗為壯觀的馬隊停在酒攤外。為首幾人筋骨強健,太陽穴微鼓,顯然是練家子。其中一位老者翻身下馬,正是蘇家莊的管家王伯。
他一眼便看到了酒攤中那抹醒目的杏黃道袍,臉色微變,隨即整了整衣襟,快步走了過來。
“道長!”王伯抱拳行禮,臉上堆起恭敬的笑容,但眼底深處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他身后跟著幾個捧著東西的精壯家丁。
李莫愁面無表情,只是冷冷地看著他,那目光仿佛能將人凍僵。
王伯被她看得心頭一凜,后背瞬間沁出一層冷汗,準備好的說辭也卡了一下。
他強自鎮(zhèn)定,側身一擺手。身后一名家丁立刻上前,雙手恭敬地托著一個沉甸甸的托盤,上面蓋著紅綢。王伯揭開紅綢一角,露出下面白花花的碎銀錠,在夕陽下閃著誘人的光澤。
“道長容稟,”王伯清了清嗓子,聲音帶著刻意的平穩(wěn),“我家小姐感念道長今日援手之恩,尋得我家姑爺下落。特命老仆備下些許心意,聊表謝忱,萬望道長笑納?!?
“好說好說……”一旁的洪凌波眼睛瞬間被那盤銀子點亮,下意識地就想伸手去接。
李莫愁眼風如刀,冷冷一掃,洪凌波伸到半空的手立刻像被燙到般縮了回來,訕訕地退到師父身后半步,低著頭,眼角的余光卻還戀戀不舍地粘在銀盤上。
“無功不受祿?!崩钅盥曇衾涞孟癖?
洪凌波悄悄扯了扯李莫愁的衣袖,壓低聲音急急道:“師父!蘇家不愧是江南首富,出手真闊綽!您老人家仙氣飄飄,向來不管這些俗務,咱們的盤纏可有些吃緊了。找陸師妹還不知道要找到猴年馬月……不如就收下吧?那楊過怎么說也是您從樹上揪下來的,不然蘇家那些人哪能那么快找到他?”洪凌波試圖把功勞往師父身上攬。
“你個小娃娃,懂什么?”李莫愁冷-->>哼一聲,“蘇家這明面上的‘感謝’,實則是怕我日后撞見楊過那小子,會為難于他。拿銀子堵我的嘴,買我個‘手下留情’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