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凌波一愣,脫口而出:“那……師父您以后真會為難楊過嗎?”問完才覺失,趕緊低下頭。
李莫愁身形似乎極輕微地滯了一下,隨即厲聲道:“為師的心思,什么時候輪到你來琢磨?”她瞥了洪凌波一眼,帶著洞悉一切的冷意,“我看你就是見錢眼開!”
王伯見李莫愁態(tài)度堅決,心知這銀子送不出去,回去無法向小姐交代。他咬了咬牙,硬著頭皮又上前一步,幾乎湊到李莫愁近前,聲音壓得極低,帶著無奈和懇求:
“道長息怒!實不相瞞,我家姑爺他……他已經(jīng)離開了!”
李莫愁冰冷的眸子終于動了動,看向王伯。
王伯一臉愁苦,繼續(xù)道:“姑爺說什么……‘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唉!我家小姐一片赤誠,為他準備了金銀細軟、駿馬良駒,還安排了得力的仆從隨行伺候??晒脿斔狗治牟蝗?,趁人不備,直接溜走了!問他去向,他只含糊說去‘尋仙’……這、這可如何是好!”
他喘了口氣,語氣更加懇切:“道長!這些銀子,小姐吩咐了,并非只是酬謝前事,而是……而是結(jié)個善緣!道長武功蓋世,行走江湖,消息靈通。萬一……萬一哪天您碰巧遇著我家那位‘尋仙’的姑爺,他若身陷險境,萬望道長看在今日這點微末心意上,能……能施以援手!若能將他平安送回蘇家莊……”王伯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我家小姐必有重謝!天大的重謝!蘇家上下,永感大恩!”
這番話說完,王伯額角已見汗珠,緊張地看著李莫愁,等待她的裁決。
李莫愁靜靜地聽完,臉上依舊沒有半分波瀾。夕陽的余暉將她杏黃色的道袍染上一層金邊,卻驅(qū)不散她周身的寒意。她沉默片刻,紅唇微啟,吐出的話語清晰而冰冷,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我李莫愁行事,向來只憑——喜、惡?!?
話音未落,她已霍然起身,拂塵輕擺,看也不看那盤碎銀和王伯瞬間煞白的臉,徑直朝官道走去。
王伯僵在原地,捧著那盤銀子,冷汗涔涔:行事如此乖戾,視金銀如無物……
她、她莫非就是那心狠手辣的“赤練仙子”李莫愁?!
“師父!等等我!”洪凌波抓起包袱慌忙跟上。經(jīng)過王伯身邊時,她那雙靈動的眼睛飛快地掃過銀盤,又瞥了一眼師父已在數(shù)丈開外的背影——
時機稍縱即逝。
洪凌波動作快如鬼魅,寬大的袖袍如同被風吹起般自然一拂。
“唰!”這堆碎銀精準滑入袖中暗袋。與此同時,洪凌波腳下不停,身體卻微微傾向呆若木雞的王伯,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極快的語速低聲道:“銀子我收了,你家姑爺……我會幫你盯著的!放心!”語氣里帶著一種“包在我身上”的篤定,隨即迅速拉開距離。
王伯只能對著洪凌波快速遠去的背影,拼命點頭,連聲道:“多謝!多謝仙姑!蘇家上下感激不盡!全仰仗仙姑了!”
他怔怔立在漸沉的暮色里,望著兩人遠去的身影,臉上驚魂未定的神色中,竟隱隱透出一絲劫后余生的欣喜。良久,他整了整衣袖,朝隨從揮手道:"走,速速回去向小姐復(fù)命。"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