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是為愛人重獲親情的真誠喜悅,另一邊,則是對自己那份無法被滿足的、近乎自私的渴望的深深自責(zé)。
    這兩種情緒,像兩條互相撕咬的毒蛇,啃噬著她的內(nèi)心,讓她痛苦不堪。
    最終,
    所有的情緒,都化為一聲悠長的、幾乎聽不見的嘆息。
    她從地上站起來,走到書桌前,拿起那本早已被她翻得起了毛邊的詩集,指尖輕輕地拂過封面上“劉青山著”那三個(gè)字。
    算了。
    她對自己說。
    只要他好,只要他開心,不就夠了嗎?
    不就是再多等十天,半個(gè)月嗎?
    兩個(gè)月都等過來了,還差這幾天嗎?
    她這樣安慰著自己,可那份如同潮水般退去后,在心底留下了一片狼藉濕沙的失落感,卻久久,久久都未能平復(fù)……
    “篤,篤,篤?!?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
    “誰?。俊彼袣鉄o力地應(yīng)了一聲,以為是哪位來串門的鄰居。
    門外,一片寂靜,無人應(yīng)答。
    朱霖微微蹙眉,心中有些奇怪。
    誰?。壳昧碎T又不說話?
    她以為是小孩子惡作劇,跑掉了。
    然而,幾秒鐘后。
    “篤,篤,篤。”
    敲門聲再次響起,不急不緩,帶著一種篤定的節(jié)奏。
    這下,朱霖的好奇心被徹底勾了起來。
    她放下書,從沙發(fā)上站起身,帶著幾分疑惑,幾分警惕,緩步走向門口。她透過貓眼向外看去,卻發(fā)現(xiàn)貓眼不知被什么東西擋住了,黑漆漆的一片。
    她的心,不由得提了起來。
    她深吸一口氣,將手放在門把手上,再次揚(yáng)聲問道:“到底是誰?。吭俨徽f話我可不開門了!”
    門外,依舊是一片死寂。
    朱霖的耐心快要耗盡,心中甚至升起一絲薄怒。
    她決定打開門看一眼,要是哪個(gè)熊孩子搗亂,非得好好教訓(xùn)一頓不可。
    “咔噠”一聲,她猛地一下拉開了房門。
    門外,
    那個(gè)讓她魂?duì)繅衾@的身影,就那樣靜靜地站在冬日的陽光里,身形挺拔如松,臉上帶著她最熟悉的、帶著一絲促狹的溫暖笑容。
    他的眼眸深邃如星辰,里面清晰地倒映著她此刻從疑惑、到震驚、再到狂喜的全部表情變化。
    時(shí)間,在這一刻仿佛凝固了。
    朱霖怔怔地望著他,大腦一片空白。
    所有的思念,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期盼,在這一刻盡數(shù)化為眼眶中迅速聚集的霧氣。
    她以為自己出現(xiàn)了幻覺,狠狠地眨了眨眼睛。
    沒錯(cuò),是他!真的是他!
    一股難以喻的狂喜,如同火山噴發(fā)般從她的心底噴涌而出!
    她甚至都忘了自己身在何處,忘了身后還有父母。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這個(gè)帶給她天大驚喜的男人。
    她發(fā)出一聲帶著哭腔的嗚咽,像一只歸巢的乳燕,猛地?fù)溥M(jìn)了他的懷里!
    “砰!”
    她抱得是那樣的用力,仿佛要將自己整個(gè)人都揉進(jìn)他的身體里。
    她的臉深深地埋在他的胸口,貪婪地呼吸著他身上那股熟悉的、讓她心安的味道。
    溫?zé)岬臏I水瞬間浸濕了他胸前的衣襟,那滾燙的溫度,灼得劉青山的心都跟著顫抖起來。
    “你什么時(shí)候回來的?”
    她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喜,“你怎么……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你這個(gè)壞蛋!敲門為什么不說話!嚇?biāo)牢伊恕疫€以為……我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她語無倫次地說著,雙臂卻越收越緊,仿佛一松手,眼前這個(gè)男人就會像泡沫一樣消失不見。
    劉青山被她撞得后退了半步,手中大大小小的禮品包“嘩啦”作響,差點(diǎn)掉在地上。
    他哭笑不得,心中卻被一股巨大的溫柔與疼惜所填滿。
    他緩緩地收緊手臂,將這個(gè)朝思暮想的人兒緊緊地?fù)碓趹阎?,感受著她微微的顫抖?
    他低下頭,將下巴輕輕抵在她的發(fā)頂,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那熟悉的、帶著淡淡洗發(fā)水清香的味道,讓他那顆因?yàn)檫B日奔波而有些疲憊的心,瞬間找到了停泊的港灣。
    “霖霖?!?
    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我昨天晚上剛到燕京。就是想給你個(gè)驚喜,誰知道把你給嚇著了?!?
    他輕輕地?fù)崦犴樀拈L發(fā),柔聲道:“你沒有做夢,我回來了?!?
    這句簡單的話,仿佛擁有無窮的魔力,讓朱霖緊繃的身體瞬間松弛下來。
    她不再說話,只是將臉埋在他的懷里,放任自己的淚水肆意流淌,仿佛要將這兩個(gè)月在冰天雪地的東北所受的所有委屈與思念,都統(tǒng)統(tǒng)哭出來。
    就在兩人相擁著,享受著這久別重逢的溫情時(shí),一個(gè)帶著笑意的聲音從屋內(nèi)傳來。
    “哎呀,我說霖霖,你是不是打算讓青山一直在門口站著呀?等會兒再抱,先讓人進(jìn)來,外面多冷啊。”
    白婉茹和朱中華不知何時(shí)已經(jīng)走到了客廳門口,正一臉慈愛地看著門口這膩歪的兩個(gè)年輕人。
    朱霖聽到母親的調(diào)侃,身體猛地一僵!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在大門口就這么不管不顧地抱著劉青山又哭又鬧,還被父母看了個(gè)正著!
    “轟”的一下,一股熱氣直沖頭頂,她的臉頰瞬間紅得像熟透的蘋果。
    她觸電般地松開劉青山,猛地轉(zhuǎn)過身去,背對著父母,用手背胡亂地擦著臉上的淚水,又羞又窘,恨不得立刻找個(gè)地縫鉆進(jìn)去。
    “媽!您說什么呢!”她跺了跺腳,聲音里滿是撒嬌的意味。
    劉青山看著她這副嬌憨可愛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來。
    他從容地轉(zhuǎn)身,將手中分量十足的禮物提了提,對著兩位長輩恭敬地鞠了一躬:“朱伯伯,白阿姨,新年好。我來晚了,給您二老拜個(gè)晚年?!?
    朱中華哈哈大笑起來,臉上滿是喜悅。
    他快步走上前,親熱地拉住劉青山的手:“快進(jìn)來快進(jìn)來!說什么晚不晚的,你能來,我們比什么都高興!什么時(shí)候回來的?家里的事都安頓好了?老爺子身體還好吧?”
    “昨天晚上剛到?!?
    劉青山一邊被朱中華拉進(jìn)屋,一邊回答道:“家里的事情都妥當(dāng)了,我爺爺奶奶身體硬朗著呢,這次也跟著一起來燕京小住一段時(shí)間。”
    “哦?老爺子也來了?”
    朱中華和白婉茹臉上都露出驚喜的神色,“那可太好了!改天我們一定登門拜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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