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毓靈下意識(shí)的后退一步。
沈勵(lì)行垂下眼簾,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這個(gè)只到自己胸口的小女人。
“那也要看你的表現(xiàn)?!?
他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地砸進(jìn)鐘毓靈的耳朵里。
“若表現(xiàn)得好,便不趕你走?!?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zhuǎn),帶上了幾分哄誘的意味。
“還有糖吃?!?
鐘毓靈的眼睛更亮了。
可下一瞬,他的身子猛地前傾,俊美的臉龐在她眼前放大,溫?zé)岬臍庀⒎鬟^她的臉頰。
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里,翻涌著她看不懂的暗流。
“但你若敢,傷到母親分毫。”
他湊到她耳邊,聲音壓得極低,如同鬼魅的私語,帶著徹骨的寒意。
“我便,要了你的命?!?
這幾乎是貼著耳朵的威脅,換做任何一個(gè)女子,怕是早已嚇得魂飛魄散。
鐘毓靈的身子確實(shí)抖了一下。
但她抬起頭時(shí),除了緊張外,眼睛卻是亮晶晶的。
“真的有糖吃嗎?”
盡管臉色還是蒼白如紙,她的聲音里卻是毫不掩飾的渴望。
“靈靈會(huì)努力的!靈靈會(huì)很乖很乖的!”
沈勵(lì)行:“……”
他直起身子,看著眼前這個(gè)滿心滿眼都只有“糖”的小女人,一時(shí)竟有些無。
他說了那么多。
威逼,利誘。
這小傻子,竟只聽到了一個(gè)“糖”字。
他終是覺得有些頭疼。
對著這聽不出好賴話的傻子,再多的試探與威脅,都像是拳頭打在了棉花上。
沈勵(lì)行興致缺缺地抬了抬手。
“下去吧?!?
傅大夫躬身行禮:“是,二公子?!?
鐘毓靈立刻像個(gè)得了特赦令的小丫頭,眉開眼笑地跟在傅大夫身后,腳步都輕快了幾分。
春桃還在外頭等著,鐘毓靈見到春桃,立刻朝著她走去。
“世子妃。”
傅大夫卻喊住她。
鐘毓靈停下腳步,眨著一雙懵懂的杏眼望著他。
傅大夫臉上帶著和善的笑:“世子妃醫(yī)術(shù)了得,不知除了這針灸之術(shù),可還知曉其他什么固本培元的法子?若能指點(diǎn)一二,老夫感激不盡。”
鐘毓靈歪了歪頭,像是努力在思考一個(gè)極為深?yuàn)W的問題。
半晌,她眼睛一亮,脆生生地答道:
“知道呀!”
傅大夫精神頓時(shí)為之一振。
只聽她繼續(xù)用那清甜的嗓音,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
“就像做糖糕!要用最甜的蜜,最糯的米,再放上香香的桂花,用小火慢慢地熬,熬得稠稠的,吃下去,心里就暖啦!”
她說著,還咂了咂嘴,一副回味無窮的模樣。
書房門口,一片寂然。
傅大夫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春桃沒忍住撲哧笑出聲,卻又趕緊捂住嘴巴。
傅大夫看著鐘毓靈那張?zhí)煺鏍€漫的臉,心中一陣嘆息。
真是暴殄天物!
如此出神入化的針法,竟傳給了一個(gè)心智如同稚子的癡兒。
也不知是哪位高人,竟有這般古怪的脾性。
他搖了搖頭,不再多問,領(lǐng)著鐘毓靈穿過回廊,往國公夫人的院落走去。
國公夫人的臥房內(nèi),彌漫著一股濃重得化不開的藥味。
床榻上的婦人面色蠟黃,雙眼空洞地望著帳頂,對周圍的一切都毫無反應(yīng),仿若一尊了無生氣的玉雕。
婢女通傳之后,里面?zhèn)鱽韲蛉颂撊醵v的聲音。
“我乏了,不見?!?
傅大夫隔著簾子,躬身道:“夫人,是二公子吩咐,讓老夫和世子妃來給您看診?!?
里面沉默了片刻。
“你進(jìn)來,那個(gè)女人,讓她回去?!?
聲音里透著毫不掩飾的排斥。
傅大夫看了一眼身旁一臉無辜的鐘毓靈,再次開口,聲音沉了幾分。
“夫人,請恕老夫直。”
“再過三日,便是世子爺?shù)念^七?!?
簾內(nèi),原本微弱的呼吸聲,猛地一滯。
傅大夫的聲音清晰地傳了進(jìn)去。
“屆時(shí)府中吊唁賓客盈門,您是世子爺?shù)哪赣H,是這國公府的主母?!?
“您總要撐起精神,體體面面地,送世子爺最后一程?!?
這話如同一把鈍刀,狠狠地扎進(jìn)了國公夫人的心窩里。
是啊,她的行兒要過頭七了。
她這個(gè)做母親的,怎能一直這樣躺著。
如今國公爺在外征戰(zhàn),還不知收到世子去世的消息沒有,這國公府還需要她撐著。
她要起來,要為她的孩兒操持后事。
許久,簾內(nèi)傳來一聲壓抑的聲音。
“罷了……”
那聲音沙啞得厲害。
“讓她進(jìn)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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