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尚書,這江浙的士紳豪擲千金,不可能只送給你一個人吧?你,是否知道其他的京中高官,也收了江浙士紳的錢,暗中運作推波助瀾?”
顏希哲閉上眼,道:“楊大人,這種事情,誰會告訴別人呢?你不要再問了,本官只知道我自己,不曉得別人?!?
顏希哲心知肚明,楊帆的劍鋒直指胡惟庸。
可顏希哲絕對不會將胡惟庸供述出來,畢竟胡惟庸當天在奉天殿外,只是暗示顏希哲,沒有明說,他沒有任何確鑿的證據(jù)。
就算自己說出來,楊帆也很難扳得倒他,而一旦他知道自己將他供出,以他那小心眼的性格,恐怕會立即報復自己。
自己雖然倒了,但顏家,自己的子女、妻妾還在,他們絕對承受不起胡惟庸的報復。
所以顏希哲更希望胡惟庸能看在自己沒有將其供述出來的情分上,對其家族后人多加照拂,或許在數(shù)年后,顏家能出一良才,重振門楣,至于他自己,他已經(jīng)認命了。
監(jiān)牢內(nèi),楊帆錄完口供,待顏希哲簽字畫押后,他就打算離開,正當楊帆走到牢門口時,他突然轉(zhuǎn)身問了顏希哲一句話:“顏大人,你幸幸苦苦這么多年,才坐到戶部尚書這個位置,為了這些黃白之物,值得嗎?”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情送禮,走親訪友,請客吃飯,哪里不需要錢,我堂堂正二品戶部尚書,一個月的月俸才六十一石,就憑這點錢,你覺得夠嗎?”顏希哲難得和和氣氣的跟楊帆說了句話。
“六十一石,顏大人,尋常百姓家,一畝耕地,一年收成也不會超過五石,你這六十一石,頂多少畝耕地的年收成了?”楊帆很是不客氣的說道。
“你都說尋常百姓家了,難道我辛辛苦苦的當上了官,就是為了跟尋常百姓相比嗎?那我這當官是為了什么?楊大人,你這話簡直是可笑。”顏希哲不屑的說道。
“呵呵!顏希哲,你簡直是無可救藥了,怪不得陛下會下令,貪污六十兩以上便要剝皮囊草,顏大人,你就等著剝皮囊草吧!”楊帆冷笑一聲,這顏希哲跟孔希學是同樣的人,隨即他轉(zhuǎn)身帶著供詞前往宮中,面見朱元璋。
武英殿內(nèi),朱元璋捧著顏希哲的供詞仔細瀏覽,越看越是憤怒,最后更是拍著桌案,大叫道:“好啊,沈家,一個小小的商賈人家,竟然敢插手朝廷之事?簡直是大逆不道?!?
對于商人,朱元璋一向是深惡痛絕,顏希哲的口供中,雖沒有明說市舶司遇襲與沈家有明確的關系,但從市舶司遇襲時間,以及沈家送銀兩往京城來的速度看,沈家明顯在里面脫不了干系。
“當年咱攻打蘇州,若不是那些蘇州的富商等支持,焉能讓張士誠固守蘇州半年多?一群不知感恩,包藏禍心的家伙!”
朱元璋口中的進攻蘇州之戰(zhàn),發(fā)生于至正二十七年。
張士誠仰仗蘇州的富商與百姓支持,固守蘇州八個月之久。
明軍久攻蘇州城而不下,死傷慘重不說,更給后來大明的定國大業(yè)留下了不少的隱患。
朱元璋攻克蘇州后,雖然沒有大開殺戒,卻對蘇州城課以重稅來泄憤。
故倭寇能在大明來去自如,襲擊市舶司,朱元璋猜測,很可能與蘇州人對他朱皇帝的不滿有關。
對于這群商人德行與膽子,楊帆實在是太清楚了。
只要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潤,他們就敢到處活動,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潤,他們就會鋌而走險,如果是百分之百的利潤,這群商人就敢踐踏一切人間法律,如果是百分之三百以上的利潤,他們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著身死的危險,海洋貿(mào)易,利益何止百分之三百。
明朝皇帝易溶于水,有好幾個大明皇帝的死亡,都與這群南方的士紳商人脫不了關系。
而山西的晉商,更是妥妥的賣國賊,在大明與野豬皮打生打死之時,那些晉商還不忘偷偷向野豬皮運送物資,輸送情報,搞起了政治買賣。
最后靠著賣國,大明滅亡后,清軍入關,八個大商人,成了八大皇商,只要有錢賺,商人什么事情做不出來?
當即,朱元璋對著楊帆下令道:“楊帆,你立刻帶錦衣衛(wèi)一干人等趕赴蘇州,將沈家之人盡數(shù)抓到京城來,另外,凡是涉及到這次市舶司案件的,無論商人、官員、士紳,一并抓來!”
朱皇帝這次是動了真火,他倒是要看看,這是一群怎樣膽大包天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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