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章變化

“到處都在傳，說韃子打進(jìn)來，安慶兵往北邊去了?！?

安慶府城，汪大善守在糧店的柜臺前，眼睛留意著門前經(jīng)過的人，聽著身后的幾人說話。

小娃子長家的聲音道，“說是從桐城走的，有好幾千兵馬，全都帶著馬?！?

二蝗蟲聲音冷冷道，“城根街東頭販木的范家二東家說，前些時候石牌鎮(zhèn)的騎兵都離營往桐城去，他說是要多備點作大梁的木頭，那些騎兵出去打仗回來銀子多，修房的要多?！?

“碼頭有販米的行商說，路上見有步營往宿松去。”小娃子又道，“水營有幾艘船往下游去了，說是走運(yùn)河去北邊打韃子去?！?

于長家聲音道，“把店門關(guān)了?！?

汪大善聽了立刻轉(zhuǎn)身，跟旁邊的許柱一起上木板，他們的糧店柜臺就朝著街上，就像一排窗戶，很快就將柜臺的木板上完，汪大善把售罄的牌子掛在門前，回身時關(guān)上了門。

來到后進(jìn)時，于長家已經(jīng)蹲在地上，汪大善趕緊也蹲下，只聽于長家說道，“樅陽那些水營陸兵也走了，不知去了何處，左右安慶地方的兵馬少了，得跟劉長家報信?！?

小娃子埋頭看著地上，“聽說韃子進(jìn)關(guān)來，這些安慶兵定是要去打韃子的?！?

“韃子進(jìn)邊來干啥的？”

于長家嘿嘿笑兩聲，“殺人搶錢糧?！?

二蝗蟲不屑的道，“可惡，那該是咱們的?！?

于長家抽出煙筒，汪大善正要去備火，許柱已經(jīng)快一步竄到廚房，一會拿出一支燃著的柴枝，跪在地上恭敬的給于長家點了，汪大善只得重新蹲下，偷眼看了看旁邊的小娃子。

于長家叭叭的吸了兩口，好半晌又才吐出一陣白煙，他咳嗽兩聲道，“韃子進(jìn)關(guān)的地方，就在狗皇帝的京師，皇帝怕死，就要他處的兵馬去救，官家叫做勤王。韃子來了是好事，往年被官兵追得急的時候，韃子一來官兵都去勤王，就沒人追咱們了，一口氣才緩過來。”

小娃子抬頭道，“官兵都走了，八老爺反不反？”

“八老爺才定得了，便是反了，咱們也可留在安慶接應(yīng)?！庇陂L家又吸了一口，轉(zhuǎn)頭看著汪大善，“來時劉長家交代的，尋機(jī)救那些婆子，以前安慶兵多，現(xiàn)下兵馬走了，該是動手的時候，我出門一趟報信，汪大善你是本鄉(xiāng)人，在安慶走動方便，這些時日帶他們?nèi)宏柖嘧邘滋?，把地方看熟了?！?

汪大善應(yīng)了，許柱卻在一旁對著于長家問道，“去了要不要尋一處門市，到時也好接應(yīng)，那樅陽隔府城太遠(yuǎn)，又是在下游?！?

于長家沉吟片刻道，“倒是要的。”

許柱接著道，“到時劫了那些婆子出來，走陸路還要往桐城去，人多又招人耳目，那樅陽就在江邊，最好便是從那處坐船，上了船誰也見不到，一出江他便尋不著了，或過江或往下游去，都比陸路便宜?！?

“說得好。”于長家吸一口煙，“光是將官家的婆子就有三個，寶纛旗高照的五個，老管隊這個班輩的十多個，把子女算上便是好幾十，還有些老營的人關(guān)在另一處，那又是幾十，若是一起劫了，便是上百的人，只有許柱說的這個法子好，回去我會報給劉長家?！?

二蝗蟲蹲在旁邊，聽到劫另一處老營的人，把頭埋下盯著地面，眼神轉(zhuǎn)動了幾下后問道，汪大善則在心中懊悔，他原本也有這個想法，但每次對著于長家都有點害怕，等閑不敢把心中的想法說出來，眼睜睜讓這許柱得了大功，這許柱待幾個長家都十分殷勤，加之體格強(qiáng)壯，到安慶后已逐漸得了于長家的看重。

于長家對著二蝗蟲道，“何處能買到船？”

“聽碼頭上牙行說，西北邊那處工坊就在造船，只要給銀子就賣，但有船埠頭又說，那些木頭都沒晾干過，開不了多久就壞了?！?

“汪大善去買兩條船，樅陽那里門市買兩處，人到了先藏在那里?！?

汪大善趕緊接話道，“就是銀子，小人這里沒有。”

二蝗蟲盯著地面，凝神等著于長家的答復(fù)，西營里面對銀錢管得不嚴(yán)，誰搶到就誰留著，這兩年搶掠所得漸少，各營形勢不妙，不時都有人離營逃走，八老爺便逐漸開始收攏銀子，到谷城之后就不再準(zhǔn)管隊私藏銀子，就是防那些管隊逃走，平日經(jīng)常會搜查，藏匿銀錢的都要被砍頭。

二蝗蟲和小娃子都是老營的人，二蝗蟲還是掌盤子，都算營中比較信得過的人，手中還是有銀子的，但在南陽一戰(zhàn)大多損失了，從谷城出來時，二蝗蟲只有十多兩銀子，于長家似乎也帶得不多，從他行李的重量就看得出來，即便他們是西營的人，若是帶著大筆銀子穿越湖廣，也并非沒有風(fēng)險。

到安慶后有人送過一次來，但于長家都鎖在他屋中，誰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銀子。

于長家起身進(jìn)了自己屋里，出來時提了一個小包，他徑直扔給汪大善，接住之時聽得里面叮當(dāng)作響。

二蝗蟲微瞇眼睛，抬頭對于長家問道，“樅陽的婆子數(shù)可確實，要不要多買兩條船，別到時裝不下。”

“每日送的飯菜數(shù)便是那些，該當(dāng)是準(zhǔn)的，船上擠一下便是，又不是坐著走多遠(yuǎn)?！?

“一旦人救出來，不管走那條路，銀子都用得不少，還有雇船夫也要不少銀子，于長家怕是多預(yù)備些?！?

于長家皺眉道，“那碼頭上鬧的貼票，到底是怎生道理？”

二蝗蟲沒說話，那邊小娃子見狀回道，“就是讓行商購貨都要用銀子換成貼票，牙行和漕幫才許他裝船?！?

“那賣貨的便收這么一張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