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染狠狠瞪了那金碧輝煌的大門一眼,只感覺在一眾徒子徒孫面前顏面盡失,一股邪火憋在胸口,燒得她五臟六腑都疼。
硬闖?以她現(xiàn)在這殘破身軀,加上身邊這群修為尚淺的小家伙,估計連人家看門的護衛(wèi)都打不過,而且闖進去也沒用,她們是來求人辦事的。
“哼!”她最終只能從鼻子里擠出一聲冷哼,猛地轉身,袍袖一甩,“走!狗眼看人低的玩意兒!等我賺夠了銀子,非得讓你們八抬大轎、敲鑼打鼓地把玉衡的消息給我恭恭敬敬地送回來不可!”
晨光熹微,一行人默然行進在返回的路上。云染面沉如水,周身散發(fā)的低氣壓讓身后的弟子們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個個屏息凝神,生怕驚擾了她。
她心念電轉,眼下這進退維谷的困局,根源終究在于自身實力不足。這具身體,這身殘破的經脈……若能修復,哪怕只是恢復五六成,能自如調用體內那浩瀚的怨氣,操控那些初步煉化的鬼兵傀儡……
未必不能與星月峽李長天那老匹夫一戰(zhàn)!屆時拿下星月峽,其名下那些豐厚的產業(yè)、礦脈盡歸我手,所有的困難豈不迎刃而解?何須在此受這鳥氣!
思及此,云染眸光一凜,倏然勒停腳步,方向猛地一轉,沉聲道:“改道,去浮生夢!”
云夢澤,醫(yī)道圣地,其門下產業(yè)“浮生夢”遍布修真界,不僅是藥修妙手坐鎮(zhèn)問診之所,更是天下奇珍異草、靈丹妙藥的匯聚流通之地。
若要求醫(yī)問藥,探尋修復經脈之法,沒有比那里更合適的選擇了?;蛟S,那里解決她的難題。
瑯琊境內的這處浮生夢分號,坐落在一片氤氳水澤之畔,建筑風格清雅自然,白墻黛瓦,與溫柔鄉(xiāng)那種極盡奢華的浮華扎眼截然不同。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藥香,沁人心脾。連守門的弟子都身著統(tǒng)一的湖藍色外門弟子服飾,談舉止溫文有禮,令人如沐春風,與溫柔鄉(xiāng)門口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形成鮮明對比。
“諸位道友安好,請問是問診還是要求購藥材?”守門弟子含笑詢問,態(tài)度不卑不亢。
天權搶先一步,十分急切:“為我家長輩診治舊傷,勞煩帶路。”
弟子側身相請:“請隨我來,今日坐診的正好是妙手清源師叔?!?
踏入內堂,藥香愈發(fā)濃郁。坐診的是一位須發(fā)皆白、面容慈祥溫和的老者,他示意云染在診案前坐下,伸出三根手指,搭上她的腕脈,閉目凝神,一絲溫和的靈力緩緩探入。
起初,清源道人神色尚算平和,但漸漸地,他的眉頭越皺越緊。良久,他緩緩收回手,睜開眼,看向云染的目光中充滿了詫異。
“道友這身傷勢……”他沉吟片刻,斟酌著用詞,“實在……匪夷所思,老夫行醫(yī)數十載,前所未見。心脈受損極重,似被某種霸道的力量反噬所致。而周身經脈更是……千瘡百孔,布滿了細密的裂痕,脆弱得不堪一擊。更奇特的是,有一與怨氣同源的鬼道元力盤踞其中,與這些傷勢糾纏不清,形成了一種詭異的平衡。尋常的丹藥靈力,屬性不合,非但無法化解傷勢,反而可能像火星濺入油鍋,徹底激發(fā)那股蟄伏的怨氣,導致傷勢急劇惡化,甚至……崩毀?!?
他搖了搖頭,神色凝重:“恕老夫直,此等復雜兇險的傷勢,已超出老夫能力范圍。怕是……無能為力?!?
云染師承云夢澤,醫(yī)道與之同源,自身更是藥修大家,這些情況,她自然早就心知肚明。她來此,只是抱著一絲僥幸心理碰碰運氣而已,得到這個答案,也算在意料之內。
但天權卻沉不住氣了,她關心則亂,上前一步,手掌“啪”地一聲拍在診案上,震得上面的筆架都晃了晃:“你的意思是,我……我家長輩這傷,就徹底治不好了嗎?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云染眉頭一皺,斥道:“天權!不得無禮!退下!”
天權被師尊呵斥,悻悻地收回手,對著清源道人抱拳躬身,“對不住,老先生,是我太著急了?!?
清源道人倒是好脾氣,擺擺手表示無妨,繼續(xù)道:“倒也并非完全是絕路。道友若想求得一線生機,可親往云夢澤宗門所在。我派宗主和大小姐,以及幾位醫(yī)術通神的長老,見識廣博,或許可為道友解難?!?
他頓了頓,面露難色:“只是宗主與諸位長老是否愿意出手,也要看個人的機緣造化?!?
若說當世四大宗門里,云染最無顏面對、最不愿踏足的——便是云夢澤。當年她一身修為盡毀,為了重回巔峰,毅然轉修兇險萬分的鬼道。更重要的是,當初為了穩(wěn)固神魂,她曾……曾暗中盜取過云夢澤秘庫中一塊極其稀有、對溫養(yǎng)神魂有奇效的“養(yǎng)魂神玉。此事一直是她心底的一根刺。
她沉默了片刻,掩去眼底復雜的情緒,起身拱手,“多謝大夫直相告?!?
走出浮生夢,外面晨光正好,暖暖地灑在身上,卻驅不散眾人心頭的沉重陰霾。
連醫(yī)道圣地浮生夢坐堂的妙手都束手無策,太上長老的傷,竟已棘手至此等地步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