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染抱著胳膊,在一旁看得直皺眉頭。這丫頭煉藥的手法,在她看來簡直是粗糙得堪比拿鐵錘繡花,每一步都精準地踩在炸爐的邊緣瘋狂試探,能堅持到現(xiàn)在還沒把自己炸飛,都算她運氣好。
那少女聽到身后輕微的腳步聲,猛地抬起頭,看見站在不遠處的云染,穿著最低等的雜役服,正用一種驚奇的眼神打量著她那尊冒著黑煙的藥爐。
她眼睛頓時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開口道:“你、你來得正好!能……能不能,幫師姐個忙!”
云染眉梢微挑,仔細打量了對方一番。這少女之前沒在大殿出現(xiàn),顯然還不知道她這尊“太上長老”駕臨,。
她身上那件衣領和袖邊,用同色絲線繡著水云天親傳弟子特有的、精致的流云紋,此又在這里搗鼓丹藥……云染心里迅速有了判斷,八成是天璣那丫頭收的徒弟。
水云天的食物鏈向來分明:雜役墊底,往上依次是外門弟子、外院管事、內(nèi)門弟子、各堂管事、親傳弟子、長老、宗主,哦,對了,從今天起,還空降了一位地位超然的太上長老。
一個身份尊貴的親傳弟子,對一個普通雜役還能用“幫個忙”這么客氣的詞兒,性子倒是不錯,沒染上那些眼高于頂?shù)膲拿 ?
云染眼珠一轉(zhuǎn),決定繼續(xù)裝孫子,立刻垂下眼瞼,換上一副老實巴交、沒見過什么世面的模樣,細聲細氣地回道:“師、師姐怎么稱呼?要我做什么?您盡管吩咐,弟子一定盡力。”
少女見她如此乖巧順從,明顯松了口氣,臉上露出一抹羞澀笑容:“我叫斂星。師尊和天璇師伯深受寒毒折磨,痛苦不堪,便苦思冥想,翻閱了無數(shù)藥方典籍,終于……終于琢磨出了一個或許能緩解她們疼痛的新藥方。只是這方子尚在試驗階段,我已經(jīng)煉了十多次,都失敗了,藥材的比例總是拿捏不準。”
她焦急地指著那尊躁動不安、黑煙越來越濃的藥爐,語速飛快:“這一爐……我感覺就差一株‘烈陽草’的藥力來平衡陰寒了,成敗在此一舉!可我實在走不開,這火候一熄,這爐凝聚了所有藥材精華的藥液就徹底廢了!你能幫我去藥田里,采一株烈陽草過來嗎?要快!”
云染聞,眼底閃過一絲訝異。自創(chuàng)藥方?這可不是普通藥修敢碰的領域,非是達到宗師級別、且有絕佳天賦者不可為。這小丫頭手法是糙了些,火候掌控也慘不忍睹,但這創(chuàng)新和悟性,可真了不得,是個可造之材。
她心里轉(zhuǎn)著念頭,面上卻絲毫不顯,只是恭敬地應了一聲:“是,斂星師姐,我這就去?!鞭D(zhuǎn)身就往那片荒涼的藥田里走。
斂星生怕她不認識烈陽草,在后面著急地指路,聲音都拔高了些:“就在左邊那片!從前往后數(shù)第三攏,葉子是赤紅色、形狀像火焰的就是!你小心點,烈陽草屬性爆烈,蘊含火毒,你找塊布或者用厚點的葉子墊著采,千萬別徒手直接碰,會被燒傷的!”
云染心下好笑,區(qū)區(qū)一階烈陽草那點微末火毒和溫度,給她撓癢癢都嫌不夠勁。她面上唯唯諾諾地應著,腳下不停,漫不經(jīng)心地走到斂星指定的位置,目光一掃,鎖定了一株長得還算精神的烈陽草,隨手一拔,然后溜達著回去,遞給了眼巴巴等著的斂星。
斂星接過那株還帶著泥土氣息的赤紅色草藥,如獲至寶,連聲道謝:“太好了!謝謝你!真是太謝謝了!”
她也顧不上多說,立刻運轉(zhuǎn)起體內(nèi)靈力,手法熟練地開始處理這株關鍵的藥材,烘干、剔除雜質(zhì)、簡單炮制,然后將那株散發(fā)著灼熱氣息的赤紅色草藥,投入了那尊能量波動愈發(fā)劇烈的藥爐之中。
云染抱著胳膊在一旁冷眼旁觀,藥爐內(nèi)部因為新藥材加入而驟然變得混亂,藥性融合情況十分,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這丫頭膽子的確是大得沒邊了,竟然敢用屬性如此猛烈相沖的藥材,試圖以毒攻毒、調(diào)和那陰寒之癥?
想法十分驚艷,但她的實際操作手法實在太差,對藥性沖突的臨界點判斷完全錯誤,控火更是稀爛,根本壓制不住烈陽草入爐后引發(fā)的狂暴反應……
她嘴唇微動,正想開口提醒,然而,已經(jīng)晚了一步!
那尊小小的藥爐內(nèi)部,傳來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嚓”脆響!
緊接著,爐身劇烈震動起來,表面的符文瞬間黯淡,一道道赤紅與漆黑交織的光芒從縫隙中溢出,恐怖的能量波動如同風暴般席卷開來!
“不好!要炸爐了!”
云染瞳孔驟然收縮,在電光火石之間,她一把抓住斂星那纖細的手腕,力道之大,不容任何反抗,直接將她從原地拽得雙腳離地,如同斷了線的風箏般飛起!
同時,云染足尖在地上連點數(shù)下,身形如鬼魅般向后急掠,速度快得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殘影,瞬息間已帶著驚魂未定的斂星退至了十余尺開外的安全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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