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們身形剛定格的剎那——
“轟!!!”
那巴掌大的藥爐再也承受不住內(nèi)部狂暴的能量沖突,猛地炸裂開來!金屬碎片混合著焦黑的藥渣,如同天女散花般向四周濺射,強大的氣浪將原地炸出一個淺坑,灼熱的氣流挾帶著刺鼻的焦糊味撲面而來,震得地面微微顫動。
斂星被這突如其來的劇烈爆炸嚇得臉色慘白,呆若木雞地站在原地,手腕上殘留著云染剛才那巨大力道所帶來的痛感。
她怔怔地看著原地那個還在裊裊冒煙的小坑,又緩緩轉(zhuǎn)過頭,看向身邊這個一臉淡定、仿佛對此等場面早已司空見慣的小雜役,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這精準預判的眼力,這電光火石般的反應速度,這拽著她瞬間飛退的巨大力氣……她、她真的只是個普通雜役?
那我之前每次炸爐都躲避不及,被崩得滿面焦黑、頭發(fā)倒豎算什么?難道是我太廢物了嗎?斂星腦子里一團亂麻,世界觀受到了劇烈的沖擊。
云染漫不經(jīng)心地拍了拍濺到衣袖上的幾點黑灰,看著斂星那副驚魂未定、眼神呆滯的傻樣,無奈地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開口道:“小丫頭,煉藥呢,膽子要大,想法活是好的,但心要細。下次記得,烈陽草那暴脾氣,得先用性子溫和的寒煙草哄著,循序漸進,調(diào)和了藥性再慢慢加溫,不能直接把它往滾燙的火坑里推,明白嗎?那不是煉丹,是自爆?!?
斂星:“……”她張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云染卻不管她,繼續(xù)毫不留情地犀利點評,“剛才你那爐藥,問題不止一處。一開始火候就旺了三分,急于求成,底下那個劣質(zhì)火陣,第三塊靈石能量都快耗盡了,裂痕隱現(xiàn),導致熱量分布嚴重不均,一邊滾燙一邊溫吞,不糊底才怪。凝液前,加半錢無根水降降溫,讓藥性緩和融合能死啊?”
“至于你最后想到加烈陽草的思路嘛……”云染頓了頓,在斂星驟然亮起的目光中,毫不客氣地潑下冷水,“倒不算全錯,有那么點劍走偏鋒的意思。但你這爐藥里,火屬性的藥材本就占了七成以上,陽亢無陰,如同烈火烹油。不加寒煙草這等陰性藥材來調(diào)和陰陽,平衡藥力,不炸爐才是見了鬼了!基本的陰陽五行、藥性相生相克之理都忘到腦后了?”
她說著,嫌棄地撇撇嘴,“天璣是怎么教的徒弟?連這些最基礎的藥性調(diào)和、君臣佐使的道理都沒讓你們學明白?還是說……你這悟性實在差得令人發(fā)指,教了也白教?”
斂星原本還沉浸在對方那精準的點評而思索,一聽到對方竟敢用如此不敬的語氣質(zhì)疑自己最敬重的師尊,頓時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也顧不上探究對方那反常的身手和見識了,梗著脖子,臉漲得通紅地反駁道:
“你、你不許對我?guī)熥鸩痪?!我?guī)熥鹗桥R沂……不,是整個瑯琊最厲害的煉藥師!她、她只是宗門事務繁忙,日理萬機,又要時刻警惕外敵,還要分心壓制自身那折磨人的寒毒,才……才沒有太多時間教導我們這些不成器的弟子!是我不夠努力,沒能領悟師尊傳授的精髓!你不準說我?guī)熥鸩缓?!?
她嘴上說著維護師尊的話,手上動作卻也沒停,要用行動證明自己并非朽木。
她飛快地從自己那個儲物袋里,掏出了一個看起來比剛才炸掉的那個更舊、卻擦拭得干干凈凈的備用丹爐。
然后麻利地跑去那片蔫巴巴的藥田,回憶著云染剛才指出的問題,重新采集了適量的止血草、聚氣花,又加了一小株屬性陰涼的寒煙草,最后才去采了那株脾氣火爆的烈陽草。
回來之后,她一邊仔細調(diào)整著火陣里那幾塊劣質(zhì)靈石的分布位置,確保熱量能夠均勻傳遞,一邊還不忘氣鼓鼓地瞪了靠在枯樹上的云染一眼,嘴里嘟囔著為自己和師尊正名:“就算……就算你剛才說的好像有那么一點點道理……但那是我自己學藝不精,腦子笨,沒完全領會師尊教導的精髓!跟我?guī)熥鸬慕虒酵耆珱]有關(guān)系!我?guī)熥鹗亲詈玫?!?
云染被她又護犢子的模樣逗樂了,嘴角勾起笑,也不出反駁,繼續(xù)抱著胳膊,懶洋洋地靠在旁邊那棵半枯的樹上看著她忙活。
斂星深吸一口氣,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眼前的丹爐上。她努力回憶著師尊偶爾指導時提到的那些要點,又鬼使神差地結(jié)合了剛才這個古怪雜役那番點評,開始重新煉丹。
這一次,她格外小心,控火時精神力高度集中,在藥液翻滾、即將凝液的關(guān)鍵階段,她想著云染的話,猶豫了一下,還是咬咬牙,指尖輕彈,將半錢無根水投入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