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會自戀地以為謝景玄心里是有她的位置的。
問那些個影衛(wèi),他們便是知道,想也不會告訴她。
喬予眠不知道原因,在最初的慌張過后,心里反倒出奇的平靜下來,管是什么原因呢,她如今沒法兒從這兒離開,便是再平白的煩憂也是沒用的。
這日,太陽終于出來,天氣回暖了些。
喬予眠穿了一件薄衫坐在院子里的桂樹下飲酒。
從前在京中時,她要做個乖巧懂事的,尤其是在謝景玄面前,喬予眠從不敢說自己愛飲酒。
唯有那么一次醉酒,也僅僅是一個意外。
喬予眠很喜歡帶著果子香氣的酒,并不醉人,入口留香,能化開心中蔓延的苦澀。
院子里一如既往地守衛(wèi)森嚴。
這兩日喬予眠卻再也沒見過謝景玄了,不知道他是那日被自己氣到了,還是單純的不想見她。
喬予眠晃了晃酒杯,覺得不管是哪種,她都不敢去想。
他不來,自己倒落得清凈。
喬予眠雖不能出去,但這宅子里發(fā)生的事情,她還是多少知道些的,便如此刻,外面應(yīng)當是又有人來了,多半是來求見謝景玄的。
這兩日,這樣的動靜便一直沒停過。
許是人煩的時候,聽到什么動靜都覺得煩厭,喬予眠沒了在外面待著的趣兒,便要回屋。
她剛站起來,便聽到墻外傳出一聲鳥叫。
這動靜聽起來與真正的麻雀叫聲兒沒多大的區(qū)別,可若是曾經(jīng)聽過這樣的聲兒,是很容易便能分辨出的,喬予眠恰巧就聽過。
她站在那兒,往聲兒傳來的方向看了一眼,是東墻邊。
影衛(wèi)們時時刻刻都在盯著她這兒的動靜,喬予眠只是看似隨意地瞄了一眼,便裝作沒什么事兒似的回屋了。
進了屋,關(guān)上房門。
轉(zhuǎn)頭,喬予眠便加快了腳步,抱著古琴,靠到了離著東墻最近的那扇窗邊。
喬予眠不會這樣的雀兒叫聲,但這并不能難倒她。
她抱著琴坐在窗邊,將窗子支開了一點兒,十分謹慎地彈出了幾個音來。
外面的人應(yīng)當是聽到了她的琴聲,雀兒叫聲稍稍變了一點兒調(diào)兒。
喬予眠知道外面的人是誰了。
這一路上都是霍桀大哥他們護送,直到到了永嘉城,他們彼此告別。
霍桀說他跟著兄弟們要在江南玩兒上幾日。
喬予眠以為這么長時間了,他們應(yīng)當早回到北地了,卻沒想到眼下他們還在江南,甚至此刻就在墻外。
她很驚喜,同時又開始苦惱。
只是這鳥兒叫聲里是不含什么暗語的,喬予眠若是想順利見到外面的人,就得支開影衛(wèi)。
那些個影衛(wèi)個個都精神的很,應(yīng)當是被謝景玄下了死命令,無論喬予眠說什么,他們都無動于衷,被她說的煩了,也只是說讓她不要為難他們。
喬予眠在屋里轉(zhuǎn)了兩圈兒。
指尖不經(jīng)意地掃過身上薄衫的布料,帶過的一點兒癢意讓喬予眠有了個大膽的想法。
于是,先前見著喬予眠終于進屋,想著沒什么事兒了,可以稍微放松些的影衛(wèi)們,這一口氣還沒放下來,便看到房門忽然被推開,緊接著是拿著一壺酒,雙頰泛紅的喬予眠。
喬予眠像是喝醉了,手中拎著酒壺,一面喝,一面灑,渾身的酒氣。
影衛(wèi)們有些緊張了,不過也只是在想喬予眠許是在借酒澆愁。
直到他們看到喬予眠踉蹌地,跌跌撞撞地拎著酒壺在院子里轉(zhuǎn)圈圈,他們終于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
喬予眠在院子里轉(zhuǎn)了兩圈,忽然眼睛一亮,腳步依然踉蹌,卻也頗為堅定地朝著東墻下站著的那兩個影衛(wèi)徑直走過去。
兩人一下便緊張起來。
待到喬予眠站在他們面前,兩人更緊張了。
他們都知道喬予眠的身份,更是知道,這位在陛下心中的分量。
陛下做事向來果斷,從不拖泥帶水,若是尋常別的宮妃私自出宮,陛下哪可能千方百計地親自將人捉回去,怕是只會叫他們逮到人,格殺勿論。
“你,你,過來陪我喝酒?!?
喬予眠伸出指尖,戳了戳他們的心窩。
兩人嚇得趕緊后退一步,齊聲道:“娘娘,您就別為難我們了?!?
“什么娘娘,誰稀罕當什么娘娘,我讓你們陪我喝酒?!?
喬予眠揮了揮手,微微瞇著眼睛,神色朦朧。
兩人對視一眼,其中一人道,“娘娘,您醉了,不如還是回屋歇息吧。”
“胡說,我沒醉,我看你們兩個就是不想陪我喝酒,才這么說的?!?
“你們怎么這么壞。”
“我要跟陛下說,你們兩個欺負我,讓陛下把你們兩個打開花。”
她故意用這樣惡狠狠的,無理取鬧的語氣說著。
兩人一聽,面色更苦了。
“娘娘,您就別為難我們了,陛下不讓我們喝酒,尤其,尤其還是跟您喝酒?!?
這要是讓陛下知道了,豈不是給自己找罪受嗎。
兩人環(huán)視四周,此刻無比想要見到幽隼老大。
要是老大在,他們就不用在這兒受折磨了。
喬予眠依舊不依不饒,勢必要將這小院子里的影衛(wèi)都攪擾的沒法子專心看護,才能為她和霍桀大哥他們制造出一個見面的機會。
見到謝景玄的那一刻,喬予眠便已經(jīng)清楚的知道,謝景玄不會再放過她了。
任憑她逃到天涯海角,便是到了別國,只要她還活著,謝景玄就一定會找到她。
喬予眠不想讓的人因她被牽扯進來,因她而受苦。
霍桀大哥他們已經(jīng)幫了她很多了,眼下她也只是想見他們一面,讓他們快快離開這是非之地,不必管她。
一來二去,喬予眠身上的薄衫便落在了肩頭,露出一角香肩來。
影衛(wèi)們見狀,要么別過頭去,要么便低著頭,總之,是誰也不敢看喬予眠。
殊不知,這正中喬予眠下懷。
她灑著酒瘋揚聲道:“你們怎么都這么沒趣兒,反正如今我也出不去,也不會逃跑,你們瞧瞧你們,這么嚴防死守著,陛下又在前院里,我還能跑什么呢,真是……陪我喝點兒酒怎么了?”
若是明目張膽地告訴,恐怕她前一刻才說了,謝景玄那兒后一刻便知道了。
喬予眠只能取了下下策,隔著墻以這樣的方式告訴霍桀等人,讓他們趕緊離開,不必管她。
“算你識相。”
喬予眠話音剛落。
身后,小院的門便被人從外面打開,謝景玄冷哼一聲,大跨步走了進來。
見到他,喬予眠瞳孔猛地一縮。
心中又暗自慶幸,幸虧這會兒霍桀大哥他們沒進來。
可很快,喬予眠心中那點兒慶幸就被燒的一點兒渣都不剩了。
謝景玄進院后,一眼便看到喬予眠露了一角香肩,臉頰粉紅的模樣,這副樣子實在是勾人,若是往日里,謝景玄定會喜歡得不得了,可眼下,她卻以這副樣子出現(xiàn)在院子里,出現(xiàn)在這些影衛(wèi)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