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淵亭一步步走到沐瑤的身后，與她并肩而立，一同看著窗外的世界。

“你來做這個集權(quán)的人，這個背棄理想的獨裁者，這個與資本家為伍的惡人?！?

“而他，陳慶之，將繼續(xù)高舉革命的旗幟，成為反抗你的英雄，成為勞苦大眾最后的希望。”

“對不對？”

沐瑤終于側(cè)過頭，看了他一眼。

她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但她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沐淵亭的心，徹底沉了下去。

何等瘋狂的計劃。

何等恐怖的算計。

她竟然打算，用自已來做墊腳石，用自已建立的共和國做反派，去成就她真正的理想。

她要親手，將自已塑造成一個被推翻的暴君。

“北境需要你?！便瀣幗K于開口，打破了沉默。

“陳慶之的身邊，缺一個像你這樣，真正懂政治，懂綱領(lǐng)，也懂建設(shè)的人?！?

“程耿是軍事天才，但他終究只是個軍人。”

“而陳慶之……”沐瑤頓了頓：“他太重感情，也太理想化。他需要有人，在他身邊，時時刻刻提醒他，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

“這個人，只能是你?！?

沐淵亭閉上了眼睛。

他明白了。

徹底明白了。

他的使命，不在這個已經(jīng)初具雛形的，冰冷的工業(yè)共和國。

而在那個百廢待興，充滿了理想與熱情的，屬于工農(nóng)的北方。

“我明白了?！?

他睜開眼，所有的迷茫與不解，都化作了決然。

沐瑤點點頭，轉(zhuǎn)身走回自已的辦公桌。

她拉開抽屜，從里面拿出了一本厚厚的，用牛皮紙包裹著書封的書。

她將書遞給了沐淵亭。

沐淵亭下意識地接過，入手很沉。

他低下頭，看向那樸素的封皮。

上面用最簡潔的黑體字，寫著五個大字——《鋼鐵的練成》

沐淵亭的心，猛地一跳。

“這是……”

“我閑暇時寫的一本話本?！便瀣幍目谖?，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等你到了北境，找個機會，用你的名字發(fā)表出去。”

“相信這本書，對陳慶之，對整個北境，都會有很大的幫助?！?

用他的名字？

沐淵亭拿著書的手，微微顫抖。

他忽然覺得，自已手里的不是一本書。

而是一個時代的火種。

是一整個民族，未來數(shù)十年，賴以生存的精神脊梁。

而她，就這樣輕描淡寫地，將這份足以名垂青史的榮耀，送給了自已。

他抬起頭，看著沐瑤。

看著這個他從小看到大的妹妹。

這一刻，他只覺得無比的陌生。

她到底，還藏著多少秘密？她的腦子里，到底裝著一個怎樣宏偉而恐怖的世界？

他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翻開了書的第一頁。

扉頁上，沒有前，沒有序章。

只有一行娟秀而有力的鋼筆字。

沐淵亭看著那行字，整個人，如同被閃電擊中，僵在了原地。

那上面寫著：

獻給所有被我犧牲的同志，以及，那個我永遠無法抵達的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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