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萬人云集。
糧山如丘,鐵騎列陣。
徐謙立于高臺之上,身后是整編的五千洪閑軍,寒鐵甲閃爍如冰河倒懸。
他緩緩抬起手——
“今日起——”萬人云集,黃沙卷雪,糧山如丘,堆疊成一座沉默的豐碑。
徐謙立于高臺之上,寒風撕扯著他玄色大氅的下擺,獵獵作響,天地間只剩這一道孤影,撐起了亂世將傾的脊梁。
五千洪閑軍列陣于后,鐵甲如冰河倒懸,馬蹄靜立,刀鋒向天。
他們不呼不喝,卻比任何吶喊都更具壓迫——那是用尸山血海換來的殺意凝結,是邊關風雪里淬出的鋼鐵脊骨。
百姓跪了一地,老者顫巍巍捧著破碗,孩童蜷在母親懷里啼哭不止。
他們餓得太久,久到忘了吃飽是什么滋味,他們苦得太深,深到眼淚流干,只剩無聲叩首。
徐謙目光掃過,心中無悲無喜,唯有算計如棋盤落子,一子一聲響。
“今日起——”他聲音不高,卻借著高臺之勢,如鐘鳴裂空,“每戶流民,可領三日口糧,外加一匹粗布、一枚‘洪閑錢’!”
話音未落,人群中爆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哭嚎。
有人磕頭磕出血,有人抱著孩子嚎啕大哭,仿佛這三日口糧,便是蒼天賜下的輪回轉機。
可徐謙知道,真正動人心的,不是糧,是那枚銅錢。
洪閑錢——正面鑄“洪”字如龍盤,背面刻“閑”字似刃藏。
無朝廷年號,無戶部印信,卻比圣旨更讓百姓攥緊在掌心。
就在這萬民跪謝、聲浪如潮之際,南方塵煙驟起。
一隊紫袍士紳策馬而來,旌旗未展,已有脂粉香氣混著銅臭隨風飄至。
為首者年約三十,面白無須,手持象牙笏板,正是江南首富沈萬山之侄——沈玉川。
他翻身下馬,雙膝跪地,雙手高舉一卷地契,聲音洪亮:“潁川沈氏,愿捐良田千畝、倉廩三座,只求舉族納入‘洪閑戶籍’,永為統(tǒng)帥治下之民!”
四野驟然寂靜。
流民們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沈家,那可是連巡撫都要禮讓三分的豪族,竟也來求一個“賤民”的身份?
徐謙嘴角緩緩揚起。
他緩步走下高臺,親自扶起沈玉川,拍了拍他肩頭,笑聲朗朗:“好!好一個識時務者為俊杰!”
隨即轉身,面向萬民,聲震如雷:
“從今往后——不是你收留我徐謙,是我徐謙,收留你們!”
人群炸開,不是歡呼,而是一種近乎癲狂的信仰在滋生。
他們看著那枚尚在掌心發(fā)燙的銅錢,忽然明白了什么。
這不止是救濟,這是立國。
云璃立于帳前陰影處,黑紗輕動,眸光幽冷。
她望著那枚在陽光下流轉金光的“洪閑錢”,低語如霜:“你用一場‘施舍’,把朝廷的子民,變成了你的臣?!?
她頓了頓,聲音幾不可聞:“可你有沒有想過……當人心成了你的兵器,你也再無法回頭?!?
夜深,風止雪歇。
徐謙獨坐中軍帳,案前燭火搖曳,他正執(zhí)筆批閱糧冊,忽覺胸口一整
預判畫面:云袖立于雪原,白衣如舊,手持一卷《洪閑錢法》,身后是北狄商隊,駝鈴聲聲,黃沙漫天
反噬:指尖微麻(輕微)
“《洪閑錢法》?”
那是他昨夜燈下所擬的草案,尚未謄抄,更未示人!
連云璃都只聽他提過一句“錢要自己印,稅要自己收”,細節(jié)一字未泄!
可畫面中的云袖,卻清晰執(zhí)卷,仿佛……她已讀過千遍。
他猛地抬頭,望向北方無垠雪原,瞳孔驟縮:“她在讀我的心?”
帳內死寂,唯有燭火噼啪。
他緩緩抬起手,指尖尚存一絲麻意,卻比任何痛楚都更令他戰(zhàn)栗。
而就在這時,一陣極淡的藥香,自案角悄然彌漫。
他側目看去——小霜留下的藥包,靜靜置于硯臺之側。
粗布包裹,針腳細密,是北疆女子的手藝。
他掀開一角,嗅了嗅。
苦參、地黃、當歸……尋常藥材。
可再細聞,卻有一絲極寒的清香,如雪中初綻的蓮蕊,不屬于中原,不屬于南方——
那是北疆雪蓮的味道。
徐謙瞇起眼,指尖輕輕摩挲藥包邊緣,忽而低笑出聲:“有意思……一個女帝,一個亡國公主,一個瘋批美人,全都繞著我轉。”
他將藥包收回袖中,喃喃:
“這場棋,到底是誰在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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