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之上成大人提出因京中謠,欲辭去吏部尚書之職,等到查實后再做決策。長公主卻斷然拒絕,并向百官宣布昨日禁衛(wèi)軍從京城一酒樓中拿下一散布謠之人,已證實此人乃秦人細(xì)作,是奉命在京城傳播此事,并據(jù)這人口供半夜又抓得十一名秦人。長公主已下嚴(yán)令,若再有人談及此事者定嚴(yán)懲不怠。巧彤,你以后就不用那么擔(dān)心了,就算西秦真差人來挑撥恐怕很難再取信于人?!?
蘇巧彤笑道:“酒樓抓到那人純屬湊巧,小妹原本還想設(shè)計讓禁衛(wèi)軍察覺其中一人,這一來倒省事了,而且更易取信于朝中大臣。那酒樓的掌柜定要重重賞他?!?
柳輕如問道:“吳先生可已將蒼樂山那邊安置好了?”
蘇巧彤道:“已經(jīng)安排妥當(dāng)。如今突厥來犯,大趙都連何人繼承皇位都未定,大臣們晢還無心追查此事?!?
柳輕如嘆道:“是啊。每日早朝朝堂上百官都爭吵不休,一方認(rèn)為國不可一日無君,應(yīng)從藩王宗親中挑選一人登基,另一方則執(zhí)意要等儲君側(cè)妃楊秋兒產(chǎn)后再做定奪。兩方相互攻訐,到今日也沒爭出個結(jié)果來?!?
蘇巧彤悠閑地說道:“吵得越兇的越是作不得主之人,想急于立新君的都是些朝中不得志者,想依靠擁護新王飛黃騰達;打楊秋兒腹中胎兒主意的是以禮部尚書韋驊為首的酸儒,這些人向來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不足為慮?!闭f起這韋驊,蘇巧彤就恨得牙癢癢的,自己所“創(chuàng)”的戲劇差點被他以禮教名義給毀了,無奈之下只好讓真實夫婦出演戲中夫婦,但世家子弟大都不愿做此事,要從平民中挑選夫婦兩人都容貌俊秀,而且聰明伶俐能善道的實在太難了,整個京城至今才找出兩三對來。
柳輕如點頭道:“你說得不錯,公公和相國大人都還未曾開口,真正能決斷此事也只有他二人?!?
“輕如姐你可想錯了,能決斷此事的只有楚伯伯。不要忘了,宮內(nèi)那位長公主與楚伯伯關(guān)系可非同一般哦?!碧K巧彤說到此不禁笑彎了腰。
柳輕如笑罵道:“你這妮子,長輩的事也拿來胡亂嚼舌。”
蘇巧彤扮了個鬼臉:“此地并無外人,何況小妹方才可什么都沒說?!?
“好了,說正經(jīng)的吧。這朝堂之爭巧彤你比我看得透,說來聽聽?!?
蘇巧彤正容道:“楚伯伯和長公主都贊同的事,朝中有何人敢有異議,何況還有一郭懷郭大人向來以長公主為馬首是瞻,這三人齊心,即便方令信也只能退避三舍。”
柳輕如有些懷疑:“長公主畢竟是皇家公主,她未必會與公公完全齊心吧?”
蘇巧彤道:“肯定齊心。輕如姐,你當(dāng)楚伯伯真會在意何人當(dāng)皇上嗎?趙應(yīng)自到京城后,一舉一動都在鷹堂子弟監(jiān)控之下,綜合他在平原城時的所作所為,便可看出此人不過是中等之資,較之先帝尚遜三分,不過比死鬼儲君確是強了不少,至于楊秋兒腹中那孩兒更是不用提了。長公主無論提議誰當(dāng)皇上楚伯伯都不會有異議,反正這趙國的天再怎么變,楚府依舊楚府,在百官心中的地位不會有任何動搖。”
柳輕如若有所思,道:“既是如此,方令信對何人當(dāng)皇上恐怕也不會太過在意。只是如今楚方兩家嫌隙已生,他不便出相詢,只好在等楚伯伯開口后再做決斷?!?
“其實楚伯伯也在等待,在等長公主先行開口。其實長公主心中早有定奪,不然為何將那趙應(yīng)調(diào)入京城,趙應(yīng)與那儲君趙慶一樣都是她親侄兒,又有何區(qū)別了。但只要她一旦開口,楚伯伯就要與她討價還價了?!碧K巧彤纖足微微一蹬,搖椅又前后搖擺起來。她最近越來越喜歡留在踏青園了,這里有很多東西如這搖椅都是楚錚按前世記憶所造,拿來享用真是愜意極了。
柳輕如看了她一眼:“你是說琳妃娘娘之事?”
“是啊,與何人當(dāng)皇上相比,楚伯伯更為關(guān)心的是皇太后之位。當(dāng)今皇后當(dāng)了幾十年的后宮之主,自然不甘心退隱,她的全部希望只能寄托于楊秋兒腹中孩兒,這幾日韋驊進宮次數(shù)徒然增多,其中何意不而喻?!?
柳輕如道:“皇后娘娘是韋大人的外甥女,韋大人定是支持皇后娘娘的了。”
蘇巧彤說道:“但長公主定不愿如此,國不可一日無君這話也是很有道理的,皇位若空置大半年之久,皇室尊嚴(yán)更是大降,要是楊秋兒生的是女孩,這半年豈不是又白等了,況且對長公主來說,侄孫還不如親侄兒來得親近。而且皇后若真成了皇太后不,應(yīng)該是太皇太后,小皇上懵懵無知,她定要與長公主搶奪朝政大權(quán),垂簾聽政。長公主此人先皇在位時雖默默無聞數(shù)十年,但從她執(zhí)掌朝政這幾月來看,精明能干,處事果斷,較先皇還猶有過之。何況權(quán)勢這東西既已在手,再要放棄就難舍了,唔,其實對皇室來說,如果能推舉長公主為女皇,倒不失為一上上之策?!?
柳輕如嚇了一跳:“巧彤,你在說什么啊,這怎么使得?”
蘇巧彤也覺失,忙掩飾道:“小妹只是說說而已,她真若有此意,楚伯伯也決不會答應(yīng)。但皇后才能如何長公主一清二楚,她決不放心將朝政交于她之手。至于琳妃娘娘,有楚伯伯在朝中,她何必爭權(quán)奪勢,只要楚伯伯許諾長公主,琳妃娘娘如以前一般只掌管后宮,長公主不得不同意此事,畢竟無論誰當(dāng)了皇上都離不開楚家支持的?!?
柳輕如道:“倘若皇后娘娘退而求其次,同意趙應(yīng)即位,而她只求皇太后之位那該如何?”
蘇巧彤笑道:“她若懂得舍棄那倒是一勁敵了,可小妹怎么看她也不象?!?
柳輕如仍有些擔(dān)心,道:“皇后娘娘未必懂,但韋大人等人或許會看透此處,若以此規(guī)勸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也許會聽從。”
蘇巧彤臉色陰沉下來,良久方道:“若就事論事,儲君和皇上一死,皇后娘娘留在宮中對楚伯伯和長公主來說都是一大障礙,倘若她死了,那些麻煩都迎刃而解?!?
柳輕如花容失色:“巧彤你”
蘇巧彤緩緩道:“小妹已命宮內(nèi)鷹堂子弟準(zhǔn)備妥當(dāng),此時只要一聲令下,今晚便可聽到皇后娘娘的死訊了?!?
柳輕如看著蘇巧彤,搖了搖頭說道:“巧彤你太大膽了,公公知道此事嗎?”
蘇巧彤淡淡說道:“小妹尚未稟報楚伯伯。”
柳輕如道:“那你怎可自作主張,公公若是知道了定會怪罪于你?!?
“輕如姐請放心,小妹并非冒失之人,此舉只為有備無患,是否置皇后娘娘于死地自然由楚伯伯來定奪。不過依小妹所看,那皇后娘娘若不知進退,遲早會惹來殺身之禍?!?
柳輕如道:“刺殺皇后娘娘終究是件大逆不道之事,公公未必會有如此想法。”
蘇巧彤撲哧一笑:“若此乃大逆不道,公子毒殺了儲君那又算什么?素聞楚家家法甚嚴(yán),但楚伯伯明明已經(jīng)知道此事乃公子所為,卻僅是一頓訓(xùn)斥了事,公子連皮肉之苦都未遭受,輕如姐你說這是為何?”
柳輕如猶豫不決的說道:“那是因為夫人坦護公子,公公才未曾重罰?!?
“楚伯伯若是一味懼內(nèi),豈會有今日之地位,又怎能讓朝中百官臣服。對夫人是因愛之切而懼,但在大事上楚伯伯決不退讓。小妹曾聽公子提起過,楚伯伯對他訓(xùn)斥中有一半下之意是因毒殺儲君之事公子做得不夠周密居然為他所察覺而惱怒不已,由此看來只怕楚伯伯也早已對儲君心懷殺機。倘若儲君尚在,以他的莽撞性子,皇室與楚家定已是劍拔弩張,楚伯伯哪還能象如今這般悠閑自在?!?
柳輕如默然不語,她出身于南齊大儒世家,自幼耳聞目睹的都是長輩談?wù)撊绾沃揖龕蹏?,以此?biāo)準(zhǔn)來證判楚家父子,簡直都是亂臣賊子。這蘇巧彤幾乎與那二人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根本不把君王放在眼里,連帶著自己在趙國才呆了三年,就已將外公所教誨的拋于腦后,楚錚謀劃刺殺儲君好象自己也參與了不少吧。
蘇巧彤不知柳輕如在想些什么,繼續(xù)說道:“若不是楚伯伯暗中縱容,否則以公子的所作所為早該流放至不毛之地了。何況鷹堂對楚家如此重要,楚伯伯怎會放心只讓兩個外姓女子打理,小妹猜想你我一舉一動,楚伯伯都了如指掌,小妹調(diào)動宮內(nèi)鷹堂弟子更瞞不過他老人家,但楚伯伯始終未曾召見小妹詢問此事,顯然已經(jīng)默許。”
柳輕如沉默良久,長嘆一聲說道:“巧彤,當(dāng)日聽聞你曾主持天機閣,姐姐還有些不敢置信,今日總算完全信了?!?
蘇巧彤苦笑:“輕如姐,以前的一切已成云煙,姐姐就不要再提了?!?
柳輕如歉然道:“是不應(yīng)再提了。既然公子離京前便已交待過,鷹堂之事姐姐主內(nèi)你主外,這些就由你來作主吧?!?
蘇巧彤道:“輕如姐,你宅心仁厚,賞罰分明,深得堂中弟子敬服。若是也做起這殺戮之事,忌不大煞風(fēng)景,公子知道了亦是肯定不喜?!?
柳輕如笑罵道:“貧嘴?!?
兩女嬉鬧一會兒,柳輕如看向屋外,忽柔聲說道:“送信之人已走了近十日,不知公子是否已經(jīng)得知京城之事了?!?
“應(yīng)該知道了吧,”蘇巧彤撇撇嘴,“不過京中有楚伯伯主持大局,他才不會為此擔(dān)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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