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巧巧走到劉三嫂面前,小巧的鼻子在她身上仔細地嗅了嗅,隨即秀眉緊蹙。
“姐,她身上有股很濃的艾草味,蓋住了別的味道。”
“但是……”姜巧巧湊近她的袖口,又聞了一下。
“還有一股燒煤沒燒透的焦炭味,很淡,但跟李二牛吐出來的穢物里的味兒,一模一樣!”
“艾草?”
姜芷重復了一句。
她走到劉三嫂面前看著她。
“你昨晚堵完通風口,心里發(fā)虛,怕沾上什么不干凈的東西,回家就燒了艾草水從頭到腳地洗,想去去晦氣,對不對?”
劉三嫂的身體,猛地一顫。
用艾草水洗澡去晦氣,這是村里老一輩的土法子,只有她們這些信這個的人才知道!
這個姜芷……她怎么會知道?!
“你……你胡說!”她還在做最后的掙扎。
“還嘴硬?”姜芷的聲音冷了下去。
她突然出手,一把抓住劉三嫂想要縮回去的手。
劉三嫂的手指甲縫里,殘留著洗不干凈的黑色泥垢。
姜芷捻起一根最細的銀針,輕輕地從她的指甲縫里,挑出了一星半點的黑泥。
她將針尖湊到鼻尖下。
“南河溝的淤泥,混著炮制車間的煤灰?!?
“人證,物證,嗅證,俱在?!?
“現(xiàn)在,你還有什么話好說?”
“撲通”一聲。
劉三嫂雙腿一軟,徹底癱在了地上。
她知道,自己完了。
在這個能聞出人心鬼胎的“神醫(yī)”面前,任何狡辯,都是自取其辱。
“為什么?”姜芷問出了所有人都想問的問題,“你跟李二牛無冤無仇,為什么要害他?”
“我……我不是想害他……”劉三嫂終于崩潰了,哭喊道,“我就是……我就是看不過去!”
“看不過去什么?”
“憑什么你們都能進廠掙大錢,一天十個工分,比累死累活下地還多!我男人想進去,你們憑什么不要他!”
劉三嫂抬起頭,滿眼怨毒地看著趙秀娥和趙大山。
“不就是因為他平日里懶了點,愛喝兩口嗎?誰還沒點毛???你們就是排擠我們家!”
“我就是想……想給你們廠子找點晦氣!讓你們也干不成!我沒想到……我真沒想到會差點鬧出人命??!”
這番話,讓在場所有人都沉默了。
是嫉妒。
是那種最原始,最丑陋的,“我不好過,你也別想好過”的爛心腸。
“糊涂!你這個毒婦!”趙大山氣得渾身發(fā)抖,指著她罵道,“廠里招工,是芷丫頭定的規(guī)矩!要手腳麻利,要勤快肯干,要人品端正!你家劉麻子哪條占了?不讓他進廠,是為全村人負責!你倒好,因為一己之私,就要砸了全村人的飯碗,還要害人性命!”
“拉走!把他們兩口子都給我拉走!”趙大山一揮手,“開全村大會!批斗!這種害群之馬,絕不能留在我們紅星大隊!”
民兵們立刻上前,將哭天喊地的劉三嫂和還在地上哼哼的劉麻子,像拖死狗一樣拖走了。
一場風波,總算平息。
但姜芷的臉上,卻沒有絲毫輕松。
劉麻子夫婦,只是一個開始。
人心里的毒,比任何草藥都更難解。
她看著那些交頭接耳,眼神復雜的村民,心里第一次有了一個念頭。
光有規(guī)矩還不夠。
這個廠子,需要一把更鋒利的刀,來斬斷那些伸向它的黑手。
她轉過身,對趙大山和母親趙秀娥說道:“從今天起,藥廠成立‘質檢科’和‘安??啤?。”
“質檢科,由姜巧巧負責。所有原材料入庫,所有成品出廠,都必須經(jīng)過她的鼻子。她不點頭,一根草都別想進來,一包藥也別想出去?!?
“安保科,”姜芷的目光,落在了剛剛把李二牛扶起來,一臉憨厚老實的漢子身上。
“就由李二牛你來負責?!?
“你挑幾個信得過、靠得住的壯勞力,成立巡邏隊,日夜輪班,給我把廠區(qū)的里里外外,邊邊角角,都看死了!”
“一只蒼蠅,都不能給我亂飛進來!”
“我?”李二牛指著自己,一臉的不敢相信。
“對,就是你?!苯泣c點頭,“你這次大難不死,是福氣。你為人老實,做事踏實,這個安保科長,你最合適?!?
她頓了頓,拋出了一個重磅炸彈。
“工資,按技術崗算,每個月,給你開十五塊錢。工分,照記!”
十五塊錢!
人群里瞬間響起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這可是比縣里正式工人的工資還高啊!
李二牛和他婆娘,直接被這個從天而降的“金餡餅”給砸懵了。
“神醫(yī)……我……我干!”李二?;剡^神來,激動得滿臉通紅,把胸脯拍得“砰砰”響,“您放心!我李二牛要是再讓廠里出一點差錯,我把腦袋擰下來給您當夜壺使!”
姜芷點點頭,又看向全村人。
“各位鄉(xiāng)親,我把丑話說在前面?!?
“紅星藥廠,是我們全村人過上好日子的希望。我歡迎大家伙兒齊心協(xié)力,把日子越過越紅火?!?
“但是。”
“誰要是敢像劉麻子一樣,在背后動歪心思,下黑手。”
“那就別怪我姜芷,翻臉不認人?!?
“我的手段,你們今天也看到了?!?
“我的針,能救人,也能廢人。”
“不信的,可以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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