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西方女巫”那縈繞著古怪草藥與不明香料混合氣味、仿佛連空氣都帶著一絲粘稠魔力的小院,繁花小隊的五人踏上了返回卡爾魯因的林間小徑。與以往直奔迷宮區(qū)或boss房間時那種彌漫在隊伍中的、無聲的緊繃感截然不同,此刻的氛圍帶著一種奇特的輕松與幾分哭笑不得的困惑。手中那張寫著“月光珊瑚”、“沉睡巨人的鼾聲”、“女巫的微笑”的任務(wù)清單,更像是從某本被遺忘的童話書里撕下的殘頁,而非一支精英攻略小隊該接取的正式委托。
“月光珊瑚……聽起來像是詩人筆下才會出現(xiàn)的名字?!奔喯妮p聲說著,淡褐色的眼眸里流轉(zhuǎn)著朦朧的憧憬,目光掠過道路兩旁在微風(fēng)中搖曳的、不知名的淡紫色野花。
“詩人?”莉茲嗤笑一聲,順手用指節(jié)敲了敲腰間掛著的、陪伴她歷經(jīng)無數(shù)戰(zhàn)斗的鍛造錘,發(fā)出沉悶的金屬聲響,“我看是麻煩精才對!要在湖心深處,還得等晚上月亮出來?這規(guī)矩比熔煉稀有金屬的溫度曲線還難捉摸!要我說,還不如讓我去礦洞里實實在在敲下一塊龍脈結(jié)晶來得痛快!”
桐人走在稍前的位置,黑色大衣的下擺隨著步伐輕輕晃動,他沉吟道:“不要被表象迷惑?!住ⅰ畬毼铩?,這些詞匯背后往往隱藏著獨特的機制甚至陷阱。尤其是最后一件,‘真誠的笑容’……”他頓了頓,微微搖頭,“這恐怕是比擊敗一個敏捷型boss更難以量化完成度的目標(biāo)?!?
光一如既往地沉默著,如同隊伍的一道影子,但她紫羅蘭色的眼眸卻始終保持著警覺,細致地觀察著周圍的環(huán)境,同時手指在虛空中快速劃動,不斷優(yōu)化著系統(tǒng)地圖上標(biāo)記出的前往三個地點的最優(yōu)路線。
安然走在隊伍中央,聽著伙伴們的議論,臉上露出一絲混合著無奈與堅定的笑容。她拍了拍手,清脆的掌聲在寧靜的林間顯得格外清晰,將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好啦好啦,我的朋友們,別管它是童話故事還是哲學(xué)謎題了!為了咱們在22層那個能看到湖泊風(fēng)景的‘家’,就算任務(wù)要求我們?nèi)フ切恰圃铝?,我們也得把它搞定!現(xiàn)在,打起精神,第一站——星屑湖!”
當(dāng)他們抵達星屑湖時,正值午后。陽光如同融化的金子,慷慨地灑滿湖面,湖水呈現(xiàn)出一種通透的、近乎寶石般的蔚藍色,清澈得可以看見水下?lián)u曳的水草和偶爾游過的小魚。湖岸四周是茂密的、開著細碎白花的灌木叢,遠處雪山皚皚的峰頂在陽光下閃爍著圣潔的光芒。景色美得令人心醉,但也讓安然心里有些打鼓——如此明亮的白晝,哪里去尋找需要月光才能顯現(xiàn)的珊瑚?
等待是唯一的答案。他們利用這段時間在湖邊稍作休整,莉茲甚至拿出隨身的小磨石,開始保養(yǎng)她的塔盾和武器,發(fā)出有節(jié)奏的“沙沙”聲;桐人則靠在一棵樹干上,閉目養(yǎng)神,但耳朵始終留意著周圍的動靜;紗夏好奇地采集著湖邊幾種沒見過的、散發(fā)著安神香氣的草藥;光則像一尊美麗的雕塑,靜靜地坐在一塊平坦的巖石上,望著湖面,不知在思考什么。
時間在寧靜中緩緩流淌,天空終于被染上了晚霞的瑰麗色彩,隨后,深邃的墨藍逐漸鋪滿天幕,第一顆星星怯生生地眨起了眼睛。當(dāng)那輪銀盤似的明月升上高空,清輝如水銀瀉地般籠罩湖面時,星屑湖終于展現(xiàn)了它名字的由來。
在遠離岸邊的湖心深處,幾點柔和的、如同沉睡在水底星辰的微光,在幽暗的水波中悄然亮起,靜謐而夢幻。
“看到了!就在那兒!”安然精神一振,率先行動起來。她利落地卸下沉重的胸甲和護腿,只穿著貼身的、便于活動的皮質(zhì)襯衣和長褲,將女巫給予的那個雕刻著細密符文、觸手冰涼的魔法小瓶仔細系在腰帶上。“我下去試試!”
桐人默默地將一捆結(jié)實的長繩系在安然腰間,打了個牢固的水手結(jié),另一端則在自己手腕上纏繞了幾圈,沉聲道:“小心。有任何不對,立刻拉動繩子。”
安然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帶著一絲冒險的興奮和忐忑,悄無聲息地滑入水中。湖水比想象中要涼一些,瞬間包裹了她的身體。水下是另一個世界,月光透過水面,投射下?lián)u曳的光柱,能見度比預(yù)想的要好。那些散發(fā)著月白色微光的珊瑚叢就在不遠處,它們形態(tài)各異,有的如同鹿角,有的如同舒展的羽毛,在幽暗的水底靜靜佇立,美得令人窒息。她小心翼翼地調(diào)整著呼吸,避免產(chǎn)生過多氣泡,慢慢靠近最大的一簇,伸出手指,想象著自己是在觸碰一個易碎的、由月光編織的夢……然后,用最輕柔的力道,嘗試掰下一小塊——
“咔嚓!”
一聲輕微卻異常清晰的脆響,在寂靜的水下顯得格外刺耳。在她指尖觸碰的瞬間,那簇最大的月光珊瑚,連同周圍一小片區(qū)域,竟如同被打破的琉璃藝術(shù)品般,瞬間化作了無數(shù)晶瑩的粉末,無聲地消散在水中,只留下一點點迅速黯淡、最終湮滅的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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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僵住了,冰冷的湖水似乎瞬間浸透了她的心底。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一劍安然,能硬撼樓層boss的“劍帝”,竟然失手“捏碎”了一叢珊瑚?
莉茲在水面上等得心急,見安然半天沒動靜,也憋足一口氣潛了下來??吹桨踩荒鞘肿銦o措的樣子和礁石上明顯的“空白”區(qū)域,這位鍛造大師立刻明白了。她有些不服氣地掏出隨身攜帶的、用來精細處理金屬邊角料的小鐵鉗,比劃著,示意看她的專業(yè)手段。然而,水下巨大的阻力和浮力讓她平日里精準(zhǔn)無比的手感完全失靈,笨重的鐵鉗不僅沒能夾住任何珊瑚,反而“哐當(dāng)”一聲磕在礁石上,攪起一片渾濁的泥沙,嚇得附近的幾只發(fā)光小蝦慌忙逃竄。
光如同一條真正的游魚,悄無聲息地潛入水中,她的動作優(yōu)雅而高效,幾乎沒有激起多余的水流。她靠近另一簇珊瑚,手中的匕首如同她身體的延伸,尖端以極其精準(zhǔn)的角度和力道輕輕一挑,一小塊形態(tài)完整的珊瑚便被分離下來。她毫不猶豫,立刻轉(zhuǎn)身,以最快的速度上浮。然而,就在她的頭部剛剛破開水面,接觸到空氣的剎那,眾人清晰地看到,她手中那塊原本流光溢彩的珊瑚,如同被瞬間抽走了生命般,光澤急速褪去,顏色變得灰暗,最終徹底變成了一塊毫不起眼的、粗糙的石頭。
“一旦離開原生環(huán)境,光芒會急速消散,必須在極短時間內(nèi)完成采集和封存?!惫饽ㄈツ樕系乃椋潇o地陳述著觀察結(jié)果,但那雙總是古井無波的眼眸深處,也掠過了一絲極淡的挫敗。
四個人(桐人在船上緊張地拉著繩子,同時警惕地觀察著四周)圍著那幾簇仿佛在嘲笑他們無能的珊瑚,一時間竟感到束手無策。力量、技巧、速度,似乎在此刻都失去了作用。
“那個……”一直趴在船邊,緊張地關(guān)注著水下情況、雙手緊握在胸前的紗夏,仿佛下了很大決心般,怯生生地開口,聲音細弱得像林間的微風(fēng),“我……我好像發(fā)現(xiàn),我的微光治愈產(chǎn)生的光芒,顏色……和那珊瑚發(fā)出的光,有……有一點像……它們……它們會不會……對這種生命氣息有反應(yīng)?”
“生命氣息?喜歡……治療術(shù)的光?”莉茲浮出水面,甩了甩金色的馬尾辮,臉上寫滿了“這太荒謬了”的表情。
安然卻猛地抬起頭,冰藍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亮光:“不管了!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紗夏,試試看!”
紗夏點了點頭,集中精神,雙手在胸前合攏,柔和而純凈的白色光暈自她掌心浮現(xiàn),如同溫暖的小太陽。她小心翼翼地將這團蘊含著生命撫慰力量的光暈,導(dǎo)向水下另一簇較小的月光珊瑚。
奇跡,就在這一刻發(fā)生了!
那簇原本靜靜散發(fā)著微光的珊瑚,仿佛真的被這溫暖柔和的光暈所吸引,竟微微地、幾乎難以察覺地舒展了一下“身體”,它散發(fā)出的光芒也隨之變得更加明亮、更加柔和,仿佛在回應(yīng)著這份善意的問候。
“就是現(xiàn)在!”光的聲音依舊清冷,但動作卻快如閃電。她如同水中的一道暗影,瞬間貼近那簇珊瑚,手中的匕首尖化作一道肉眼難以捕捉的寒芒,輕輕一劃,一小塊邊緣整齊的珊瑚已然落入她的指尖。早已候在一旁、屏住呼吸的安然迅速打開魔法小瓶,光精準(zhǔn)地將那塊依舊散發(fā)著柔和月白光暈的珊瑚投入瓶中,“啪”地一聲蓋緊了蓋子!
透過晶瑩的瓶壁,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塊珊瑚安然地躺在瓶底,寧靜的月白光暈絲毫未減。
“成功了!”安然猛地浮出水面,高高舉起手中的小瓶,雖然頭發(fā)濕漉漉地貼在臉頰上,顯得頗為狼狽,但臉上的笑容卻燦爛得如同此刻天空的明月。莉茲拍打著水面,爆發(fā)出爽朗的大笑:“哈哈哈!我們一群能把樓層boss揍得找不著北的人,最后居然要靠紗夏的‘治療術(shù)誘惑’才搞定了一叢珊瑚!”連一直繃著臉的桐人,看著他們四人濕透又興奮的模樣,也忍不住搖了搖頭,嘴角勾起一個清晰的、帶著暖意的弧度。這一刻,星屑湖的月光,仿佛也融入了他們的歡笑聲中,變得格外動人。
帶著初戰(zhàn)告捷的喜悅和滿身的水漬,他們馬不停蹄地趕往第二站——北部的巨人峽谷。這里的景象與星屑湖的寧靜截然不同,兩側(cè)是陡峭嶙峋的巖壁,仿佛被巨斧劈開,風(fēng)聲在峽谷中穿梭嗚咽,發(fā)出如同嘆息般的聲音。大片深綠色、肥厚得如同天鵝絨地毯般的“沉睡苔蘚”覆蓋了谷底,踩上去軟綿綿的,幾乎陷到腳踝。
按照女巫那模糊的提示,需要“特定頻率的聲波震動”來喚醒這些苔蘚,收集它們分泌的精華——“沉睡巨人的鼾聲”。
“頻率?”莉茲是個行動派,她掄起沉重的戰(zhàn)錘,對著旁邊一塊突出的巖石“咚”地一聲狠狠砸下,沉悶的巨響在峽谷中回蕩,驚起了巖縫中棲息的幾只蝙蝠,但腳下的苔蘚連顫動一下都欠奉。
桐人相對謹慎,他抽出暗影,用劍身有節(jié)奏地輕輕敲擊著巖石,發(fā)出清脆的“叮?!甭?,如同音叉在鳴響,苔蘚依舊“沉睡”得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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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試著運氣,朝著峽谷深處喊了兩嗓子:“喂——起床啦——!太陽曬屁股啦——!”清脆的女聲在巖壁間碰撞、回蕩,除了驚起更多飛鳥,苔蘚依舊毫無反應(yīng)。
光甚至嘗試了以極高速度揮動匕首,刃尖切割空氣,發(fā)出細微卻尖銳的“嘶嘶”破空聲,苔蘚依舊如同聾了一般,毫無動靜。
“該不會……真的要靠唱歌吧?”紗夏再次提出了那個讓所有人表情瞬間變得無比精彩的可能性。
為了那個共同的“家”,面子似乎也可以暫時放在一邊。安然深吸一口氣,清了清嗓子,開始嘗試哼唱一段記憶中旋律舒緩的曲子。可惜,她的音樂天賦顯然是通了九竅,一竅不通,調(diào)子從一開始就偏離了軌道,跑得連她自己都差點找不回來,聽起來更像是指甲刮擦玻璃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