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青河將烏金刃歸鞘,放在公案順手的位置,然后才舒坦地在那張寬大堅實的公椅中坐下。
椅背高度恰到好處,支撐著他的腰脊,帶來一種前所未有的踏實感。
他施施然長吁了一口氣,隨后端起周毅方才沏好的那杯茶,淺淺呷了一口。
溫?zé)岬牟铚肟谖?,繼而回甘。
一股暖流順著喉嚨滑入腹中,熨帖著四肢百骸。
值房內(nèi),安靜異常。
看這架勢,果然如他所料,升任副都司后屬于個人可自由支配的時間,相對于之前任職都巡時明顯多了太多。
具體事務(wù),自然有手底下一幫急于表現(xiàn)的都巡、都衛(wèi)去處理。
除非涉及重大決策或他們無法解決的棘手難題,否則輕易不會來打擾他。
這便是地位提升帶來的最直觀好處,從繁雜的事務(wù)性工作中解脫出來。
“怪不得人人都削尖了腦袋想往上爬?!?
江青河心中不免再次感慨。
基層的都衛(wèi),奔波勞碌直面危險,待遇卻最是微薄。
稍好些的都巡雖有一定權(quán)柄,卻也需管理團(tuán)隊,處理案卷文書,勞心勞力。
而到了副都司乃至更高的層級,若無大事,便可如他現(xiàn)在這般,靜坐品茗,運籌帷幄,司內(nèi)資源更是大把地傾斜而來。
若是負(fù)責(zé)些,或許還會每日批閱案卷,掌控全局。
若是懶散些,直接將事務(wù)拋給信任的都巡,一句‘無緊急要務(wù),勿擾’,便可落得清閑。
“確實舒服!”
江青河微閉雙目,享受著難得的靜謐與松弛。
這種掌控自身時間,超脫于瑣碎之上的感覺,令人沉醉。
不過,也沒多大一會兒。
他便重新睜開了眼睛,之前的慵懶愜意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明與冷靜。
升任副都司,并非終點,只是一個新的。
權(quán)力帶來的,不僅是享受,還有處理遺留問題的能力。
江青河現(xiàn)在,還有些要緊事必須立刻著手處理。
排在第一件,刻不容緩的,便是處理殷鴻的外甥——殷平!
那天他夜探往生道潛藏的府邸,接近破曉時分,聽到往生道道眾的交談,提及了夜梟襲殺他失敗一事。
當(dāng)時江青河便心中存疑,自己與往生道素?zé)o瓜葛,為何會莫名其妙地進(jìn)入他們的視線,被點名道姓地刻意針對?
這個疑問,一直如同骨鯁在喉。
直到圍剿枯榮母蠱那天,暗鴉在戰(zhàn)場上,石破天驚地爆出他與殷鴻勾結(jié)的隱秘!
那一刻,江青河才恍然,瞬間就想明白了一些東西。
并且,總司那邊的審訊效率極高,很快也有消息傳來。
暗鴉即便在酷刑逼問下,嘴巴都像鐵桶一般嚴(yán)實。
關(guān)于往生道的核心機密、據(jù)點分布、高層身份,那是一絲一毫都未曾泄露。
反倒是他與殷鴻私下勾連的過程,全部和盤托出。
不僅沒有半分隱瞞,甚至大有添油加醋、肆意渲染之勢。
當(dāng)然,順道也把殷鴻如何唆使他派人暗殺江青河的事情,也一并抖落了出來。
這下,算是全串起來了。
江青河捫心自問,若是沒有殷平這廝,他與殷鴻絕無可能扯上半分關(guān)系。
殷鴻唆使暗鴉派夜梟來取他性命,若說背后沒有殷平的攛掇,絕無可能。
一切的根源,最終的禍端,就是殷平。
現(xiàn)在身陷總司暗牢的殷鴻,等待他的,不是死,就是比死還要凄慘的結(jié)局。
剩下的殷平,這個始作俑者,又豈能放過?
斬草,務(wù)必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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