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的花魁不知何故不見蹤影,大堂中央的舞臺上,一位身著水藍色飄逸長裙、面覆輕紗的女子,正手持一柄寒光閃閃的長劍,翩然起舞。雖看不清具體容貌,但僅那露出的如遠山含黛的眉眼,那曼妙玲瓏、翩若驚鴻的身姿,以及舞動間自然流露的一股清冷脫俗的氣質(zhì),已讓汐縱依看得目不轉(zhuǎn)睛,心中驚嘆不已。
她的劍舞,全然不似衡州之地常見的柔媚誘惑,反而帶著一股傳聞中寧州劍修特有的仙家氣韻,口中低聲吟唱的曲調(diào)也空靈動人,不似凡間之音,宛如謫仙臨凡,不慎墜入這污濁之地。
那位前輩在一旁低聲介紹,說此女來歷神秘,據(jù)傳是教內(nèi)某位新晉的元嬰長老,前些時日從外面俘虜回來的一名星河劍派女修,修為已被封印。
如今僅能發(fā)揮出筑基初期的實力,暫時放在這望春樓表演助興。
實則似乎已經(jīng)被那位長老當(dāng)做了禁臠,只可遠觀,不可褻玩。
汐縱依聞,雖覺有些遺憾,但也覺得合情合理,如此絕色佳人,自是元嬰老祖那般人物才配擁有和掌控。
然而,當(dāng)那劍舞表演達到高潮之處,那女修憑借僅能施展的微弱遁術(shù)輕身升空,衣袂飄飄,宛如真的要羽化登仙之時,她做了一個令全場窒息的動作——她伸出了那纖纖玉手,輕輕摘下了臉上的面紗。
剎那間,整個喧鬧的望春樓陷入了一片死寂,隨即爆發(fā)出更加熱烈的、夾雜著吸氣聲和難以自抑贊嘆聲的浪潮。
那是怎樣的一張臉?傾國傾城不足以形容其萬一,清純與艷冶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zhì)在她臉上完美融合,仿佛集天地靈秀于一身。汐縱依也看得癡了,心神搖曳,幾乎忘記了呼吸。
可就在這全場迷醉的時刻,眼角的余光卻瞥見,身旁那位一向見多識廣、沉穩(wěn)持重,似乎前段時間還去了趟前線的前輩,臉色在瞬間變得慘白如紙,毫無血色,瞳孔因極致的恐懼而驟然收縮到了針尖大小!
“前輩,您這是……”
汐縱依愕然轉(zhuǎn)頭,不解地問道。
“傻孩子!她不是……快跑!快跑??!”
前輩的聲音尖銳得變了調(diào),充滿了無法喻的絕望和驚恐,他猛地抓住汐縱依的手臂,指甲幾乎要掐進肉里:
“她是……她是云汐城的那個煞星!洛……洛……”
“秋水”二字尚未完全出口,異變陡生!
高空之上,那原本氣息柔弱、我見猶憐的“星河劍派女修”,周身猛然爆發(fā)出如同洪荒巨獸蘇醒般的、令人窒息的恐怖靈壓!
那不再是筑基期,那是實實在在的、碾壓一切的元嬰期威能!
那看似優(yōu)美絕倫的劍舞,在這一刻化作了凝聚了滔天殺意與毀滅道韻的絕命一擊!
劍光暴漲,如九天銀河決堤傾瀉而下,冰冷刺骨、凍結(jié)神魂的凜冽劍意瞬間籠罩了整個奢華的望春樓,并如同瘟疫般急速擴散,籠罩了整個被譽為古神教最安全腹地的落云城!
汐縱依永遠忘不了那一劍的風(fēng)華絕代與死亡氣息,也永遠忘不了那持劍女子眼中一閃而過的、冰冷徹骨、不含一絲人類情感的眸光。
星河劍派元嬰修士洛秋水!
那個本該被本教多位元嬰長老聯(lián)手,困死在“奇門絕魂陣”中的可怕女人,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xiàn)在了這里,出現(xiàn)在了古神教腹地最核心、最繁華、也被認為是最安全的城池!
“轟——?。?!”
毀天滅地的巨響淹沒了一切驚呼、慘叫、以及酒杯落地的碎裂聲。繁華似錦、夜夜笙歌的落云城,在那道璀璨奪目卻代表絕對死亡的劍光之下,如同被巨人踩碎的沙堡,四分五裂,磚石木梁化為齏粉,無數(shù)的禁制光華亮起又瞬間湮滅,崩塌瓦解!
汐縱依在最后的關(guān)頭,完全是求生本能驅(qū)使,大腦一片空白,下意識地將身前那位對他“多有照拂”的前輩,猛地向前一推,試圖將其作為肉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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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則瘋狂催動剛剛穩(wěn)固不久的金丹靈力,向后暴退!
下一刻,難以想象的劇烈沖擊波如同實質(zhì)的海嘯般襲來,他感覺像是被一座萬丈山岳正面砸中,護體靈光如同紙糊般破碎,眼前一黑,瞬間便失去了所有意識。
不知在黑暗中漂浮了多久,他才從冰冷的廢墟瓦礫中艱難地爬了出來。
渾身劇痛,臟腑移位,但奇跡般地,竟只是受了些不算致命的震蕩傷和皮外傷。
而他那位好心邀請他前來“慶祝”并承諾幫他解決蠱奴問題的前輩,以及其他在場絕大多數(shù)的古神教修士,無論修為高低,都已在那驚天動地、蓄謀已久的一劍之下,灰飛煙滅,連點殘渣都未曾留下。
落云城,這座古神教經(jīng)營多年的人才薈萃之地、權(quán)力交織中心和享樂窩,幾乎被洛秋水一劍蕩平,元氣大傷!
僥幸生還,并未給汐縱依帶來多少劫后余生的喜悅,只有無盡的恐懼、后怕,以及一種難以喻的荒唐感。
之后,他作為那場慘案中極少數(shù)的幸存者之一,受到了教內(nèi)高層程序性的“安撫”和反復(fù)的盤查詢問。
最終,或許是覺得他實力低微、背景簡單,又剛經(jīng)歷“重大打擊”,沒什么威脅和價值,便一紙調(diào)令,將他打發(fā)到了這偏遠的黑海城擔(dān)任城主。
某種程度上,他倒是“因禍得?!?,暫時不用為如何招募和控制那些危險的筑基期蠱奴而發(fā)愁了。
黑海城地處衡州東部沿海,遠離權(quán)力中心,資源相對貧瘠,周邊勢力錯綜復(fù)雜,海盜、散修、乃至一些不服管束的小家族盤踞,城主更替頻繁。
前任城主據(jù)說就是因為連續(xù)未能完成上繳資源任務(wù),被盛怒的高層直接撤職查辦,發(fā)配到寧衡前線當(dāng)炮灰去了。
他一個幾乎是光桿司令般的新晉金丹,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能勉強穩(wěn)住局面,不讓這座城在自己手上丟了,就已經(jīng)是燒高香了,哪還有余力和資本去擴張蠱奴隊伍?
能把手頭現(xiàn)有的、據(jù)說主要是以煉氣期和筑基期為主、桀驁不馴的蠱奴隊伍勉強管好,別讓他們哪天想不開,直接沖進城主府把自己給“爆”了,他就得謝天謝地了。
“唉,福兮禍之所伏,禍兮福之所倚……古人誠不我欺?!?
汐縱依望著窗外越來越近的城市輪廓,嘆了口氣,試圖用這句話來安慰自己忐忑的心靈:
“這黑海城,雖然偏僻艱苦,但或許……或許真是個能讓我安穩(wěn)度日,暫避風(fēng)頭的是非之地吧?!?
他站起身,走到靈舟的舷窗邊,試圖透過薄薄的云層,更清晰地看看自己未來的“治所”。
遠處,黑海城的輪廓已經(jīng)清晰可見,城墻顯得有些斑駁老舊,城內(nèi)的建筑也大多低矮,缺乏落云城那般的氣派。
更遠處,則是一條綿延無際的深藍色細線,那是浩瀚無垠、據(jù)說隱藏著無數(shù)危險的無盡海。
午后的陽光透過稀疏的云層,灑在灰黑色的城郭和深藍色的海面上,竟也顯出幾分異樣的寧靜。
然而,就在這時,汐縱依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窗外的光線,似乎……太亮了一些?亮得有些異常,有些刺眼。
現(xiàn)在明明是午后申時,陽光雖然還算明媚,但也不該如此熾烈,仿佛同時有七八個太陽在天空中以最大的威力燃燒、綻放著光和熱!
而且,這光亮的來源,似乎并非來自頭頂?shù)奶枺莵碜杂陟`舟正前方的某片固定空域!
他心中猛地一緊,一股久違的、如同落云城噩夢中那般極致冰寒的不祥預(yù)感,如同無數(shù)條冰冷的毒蛇,瞬間從尾椎骨竄起,纏繞了他的全身,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落云城的慘劇告訴他,這種不合常理的異象,往往意味著滅頂之災(zāi)!
他急忙強行壓下心悸,凝神屏息,運足目力,催動金丹修士的靈覺,向那異常光亮的核心方向死死望去。
只見在靈舟正前方不遠處的固定空域,略低于他們飛行高度的地方,不知何時,竟然懸停了整整十道身影!
那十人,個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有些甚至身上還帶著未曾愈合的傷痕和凝固的血痂。他們的眼神,卻如同被逼到絕境的瀕死野獸,渾濁的眼白布滿了血絲,瞳孔中閃爍著瘋狂、仇恨、絕望與一種令人心悸的決絕光芒!
他們周身靈氣如同沸水般劇烈波動著,極其不穩(wěn)定,散發(fā)出一種毀滅性的、令人靈魂戰(zhàn)栗的氣息——那是金丹被瘋狂催動、即將徹底爆開的前兆!
而那刺眼奪目、掩蓋了太陽光輝的熾烈光芒,正是從他們十人身上散發(fā)出來的,是他們苦修數(shù)百年凝聚的金丹,連同被體內(nèi)魔神蠱異化后所蘊含的所有生命精華、神魂之力,被不顧一切地點燃、壓縮、即將釋放毀天滅地威能時,產(chǎn)生的能量輝光!
十個金丹期修士!十個在古神教體系中本應(yīng)是被絕對控制、予取予求的財產(chǎn)和工具——金丹期蠱奴!
他們竟然掙脫了魔神蠱的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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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被人以不可思議的手段解除了控制?
他們怎么會如此精準(zhǔn)地埋伏在這條從腹地前往黑海城的必經(jīng)航線上?就等著自己這艘標(biāo)有古神教長老印記、代表著壓迫與奴役的靈舟,自投羅網(wǎng)地送上門來?
一連串匪夷所思、令人毛骨悚然的疑問,如同電光石火般掠過汐縱依的腦海,但他已經(jīng)不需要答案了,或者說,答案已經(jīng)赤裸裸地、殘酷地呈現(xiàn)在了他眼前。
他看清楚了那十雙眼睛中的仇恨,看清楚了他們臉上那混合著解脫、快意和與敵偕亡的猙獰笑容,也看明白了——這就是他汐縱依,這位古神教新晉金丹長老、黑海城新任城主的最終結(jié)局!
是早已為他準(zhǔn)備好的、盛大的“歡迎儀式”!
“不——?。?!
諸位道友饒命!我……”
汐縱依發(fā)出了絕望到扭曲的、凄厲得不似人聲的嘶吼,他瘋狂地想要催動靈舟轉(zhuǎn)向、想要施展遁法逃離、想要激發(fā)自己與這些蠱奴之間那可能早已失效的主從禁制、甚至想要跪地求饒……
但一切的反應(yīng)和掙扎,在那十顆同時被引爆的、凝聚了百多年修為和無窮恨意的金丹面前,都顯得如此的蒼白、可笑,且……太晚了。
那十名金丹蠱奴,仿佛看到了汐縱依臉上那極致的恐懼和絕望,這讓他們猙獰的笑容更加擴大,仿佛得到了最后的滿足。
然后,他們異口同聲,或者說,是用最后的意念,發(fā)出了無聲的吶喊,緊接著,毫不猶豫地、徹底地、引爆了自身的一切!
“轟隆隆隆——?。。。。 ?
十顆金丹同時自爆產(chǎn)生的威力,已然超越了金丹境的范疇,無限接近甚至堪比元嬰初期修士的含怒一擊!
恐怖到極致的能量風(fēng)暴,如同一個瞬間膨脹的白熾色光球,以超越聲音的速度,吞噬了那艘華美卻脆弱的靈舟。
巨大的、肉眼可見的沖擊波環(huán)形擴散,如同毀滅的海嘯般向四周瘋狂席卷,連遠處黑海城那斑駁的城墻都感受到了明顯的震動,墻上一些年久失修的防護陣法符文被動激發(fā),閃爍起雜亂無章的光華。
baozha的核心,光芒持續(xù)了數(shù)息才漸漸散去。天空中,只剩下混亂肆虐、久久不息的靈氣亂流,以及一些如同煙花余燼般飄落下來的、焦黑的靈舟碎片和零星布條。
古神教黑海城新任城主汐縱依,連同他的座駕,以及他所有的野心、恐懼、未盡的城主生涯和對未來的那一點點卑微幻想,在這一刻,徹底化為了天地間最微小的塵埃,神形俱滅。
只有那自爆產(chǎn)生的、如同天罰般的轟鳴巨響,如同一聲為古神教敲響的喪鐘,在衡州東部這片看似寧靜的天空下久久回蕩、擴散,預(yù)示著這片被奴役了太久的大地上,真正的動亂與禍患,才剛剛拉開血腥的序幕。
而這,或許正是遠在古神教權(quán)力漩渦中心的邢浩,那龐大而隱秘計劃中,一個“恰到好處”的起義序幕,也是他精心為古神教準(zhǔn)備的、“多災(zāi)多難好日子”里的第一份,帶著血與火的“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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