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土高原的風依舊燥熱,卷著沙礫打在吉普車的擋風玻璃上,啪啪作響。
陸青山站在剛平整出來的簡易跑道旁,看著遠處正在操練隊列的黑人新兵。那幫原本只會舉著ak亂掃的散兵游勇,現(xiàn)在被錢衛(wèi)國手底下的老兵油子們訓得有了幾分模樣,起碼知道稍息立正,也知道槍口不能對著自己人的屁股。
“哥,真走啊?”陸青軍手里捏著個安全帽,曬脫了一層皮的鼻尖紅通通的,眼里透著不舍,更多的是一種剛嘗到權力滋味后的亢奮。
“我不走,你永遠長不大。”陸青山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力道不輕,“這里以后就是咱們的大后方。記住,你是生意人,不是軍閥。這片地上長出來的東西,比金子還貴。誰要是敢伸手,不管是蘇聯(lián)人還是美國人,直接剁了?!?
陸青軍重重點頭,“那是那是,剁人這事兒老錢熟。”
錢衛(wèi)國背著手走過來,一身藍工裝洗得發(fā)白,看著不像個將軍,倒像個剛下工的老農(nóng)。
“錢老,這邊就拜托您了。”陸青山遞過去一條從國內帶來的大前門。
錢衛(wèi)國接過來,咧嘴一笑:“放心。我正琢磨著辦個‘安哥拉農(nóng)業(yè)技術學?!趟麄兎N地,順便教教怎么用鋤頭砸斷狼的腰。那個馬努羅底子不錯,就是書讀少了,欠練。”
正說著,幾輛軍用卡車轟隆隆開了過來。馬努羅跳下車,那身迷彩服熨得筆挺,身后兩個衛(wèi)兵抬著一個紅絲絨蓋著的箱子,走得小心翼翼。
“陸先生,我的朋友!”馬努羅大步流星,臉上堆滿了笑,那是一種混合了敬畏和討好的表情。
他揮手讓衛(wèi)兵掀開紅布。
陽光下,一塊拳頭大小的透明石頭流光溢彩,晃得人眼暈。
“這是昨天剛從三號坑挖出來的,還沒切割?!瘪R努羅語氣里帶著顯擺,“三百多克拉。我給它起了個名字,叫‘東方之星’。只有這東西,才配得上您給安哥拉帶來的和平?!?
陸青軍眼珠子都直了,喉結上下滾動。這玩意兒要是拿到港島蘇富比,能把那幫闊太的魂都勾走。
陸青山倒是神色平淡,隨手拿起來掂了掂,像掂一塊普通的鵝卵石。
“謝了?!标懬嗌睫D身從包里掏出一本薄薄的書,法文版的,“禮尚往來。這書你留著看,看不懂就找蘇參贊給你講。”
馬努羅雙手接過,定睛一看封面——《孫子兵法》。
“多讀書,少殺人?!标懬嗌脚呐乃募绨?,“殺人那是屠夫干的事,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才是總統(tǒng)該干的事?!?
馬努羅似懂非懂,把書揣進懷里,貼著心口,仿佛那是比防彈衣還管用的護身符。
車隊到了羅安達機場。
史密斯帶著一隊美國大兵堵在貴賓通道口。
這美國佬沒了之前的囂張,但那股子傲慢還是刻在骨子里。
“陸先生,走得這么急?”史密斯嚼著口香糖,摘下墨鏡,“我還以為你會留下來當個非洲酋長?!?
“這里太熱,還是家里涼快?!标懬嗌酵O履_步,看著史密斯,“怎么,史密斯先生是來送行的,還是想再買點情報?”
史密斯臉色一僵,那個密碼本的事兒讓他被總部罵了個狗血淋頭,雖然情報是真的,但代價太大——航運封鎖解除,意味著美國承認了星漢集團在這里的合法性。
“我是來提醒你。”史密斯壓低聲音,湊近半步,“有些東西你能帶走,有些東西你帶不走。安哥拉的水太深,小心淹死?!?
陸青山笑了,笑得有些譏諷。
“史密斯,與其操心我,不如操心操心你自己?!?
“什么意思?”
“你以為威爾遜還會讓你在這個位置上坐多久?”陸青山幫他理了理衣領,動作輕柔得像個老友,“那個密碼本交上去,功勞是威爾遜的。而丟失安哥拉控制權的鍋,得有人背。你猜,這個背鍋的人是誰?”
史密斯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干干凈凈。
“過幾天你會收到述職通知?!标懬嗌皆竭^他,徑直走向登機口,頭也不回地扔下一句,“這一去,你就別想再回來了。華盛頓的冷板凳,比非洲的太陽還要難熬?!?
史密斯僵在原地,手里的墨鏡“啪”地一聲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飛機沖入云霄,把那片紅色的土地甩在身后。
七個小時后,專機降落在利雅得哈立德國王國際機場。
剛出艙門,熱浪夾雜著香料味撲面而來。
紅地毯一直鋪到了飛機旋梯下,兩旁站滿了手持彎刀的皇家衛(wèi)隊。
薩勒曼一身白袍,站在最前面,身后跟著一長串王室成員和高官。
這規(guī)格,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聯(lián)合國秘書長來了。
“陸!我的兄弟!”薩勒曼張開雙臂,給了陸青山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那股子熱情勁兒,比沙漠里的太陽還烈。
這一抱,不僅是給陸青山看的,更是給身后那些還在觀望的王室成員看的。
安哥拉那邊的事兒,沙特情報局早就摸清了。
幾百個華夏“民工”,帶著本地安運組織的散兵游勇,就把蘇聯(lián)顧問團和古巴雇傭兵打得滿地找牙,這戰(zhàn)績比什么廣告都好使。
薩勒曼現(xiàn)在對陸青山那是五體投地,恨不得把陸青山供起來。
“王爺,氣色不錯?!标懬嗌叫χ选?
“托您的福。”薩勒曼拉著陸青山的手不放,直接把他塞進了那輛加長版的金色勞斯萊斯,“上車說,我有好東西給你看?!?
車里冷氣開得足,薩勒曼從車載冰箱里拿出一瓶冰鎮(zhèn)的駱駝奶遞給陸青山,然后迫不及待地抽出一張清單。
“第一批原油,三百萬桶,船隊已經(jīng)出發(fā)了?!彼_勒曼指著清單上的航線圖,“直發(fā)華夏津門港。另外,我把家族基金里的五十億美金抽出來了,隨時可以動用?!?
他說完,眼巴巴地看著陸青山,那意思再明顯不過:油給了,錢備好了,我的“大炮仗”啥時候發(fā)貨?
陸青山喝了口奶,慢條斯理地說道:“放心,‘快遞’已經(jīng)在路上了。不過王爺,光有矛還不行,還得有盾?!?
“盾?”
“安哥拉那邊的鉆石和黃金,是個聚寶盆。”陸青山從包里掏出幾張照片,那是丁文江拍的礦脈勘探圖,“我打算在那邊建個安保學校,順便搞個資源儲備庫。王爺有沒有興趣入一股?”
薩勒曼看著那些照片,眼睛發(fā)亮。他不是傻子,入股安哥拉,不僅能賺錢,還能把沙特的利益和華夏的武力深度綁定。這才是真正的保護傘。
“投!必須投!”薩勒曼大手一揮,“只要是陸先生的項目,沙特王室基金跟定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