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軍上下,皆能感受到那股日益緊繃、如箭在弦的戰(zhàn)意。
只待大汗金帳一聲令下,這片黑色的汪洋便將決堤西去,吞噬一切敢于阻擋的天險與堅城。
出征這日,夏末的風掠過草原,帶著初秋的涼意,吹動了斡難河畔無數(shù)黑色的旌旗。
這是一片鐵的海洋。
沒有喧囂,沒有躁動。
成千上萬的蒙古騎士靜默地立于馬上,像鐵釘般鑄在無邊的原野上。
他們身著皮質(zhì)或鐵片的輕甲,風塵仆仆的臉上,一雙雙眼睛銳利如鷹。
高臺之上,蒙哥大汗的身影在蒼狼白鹿的大纛下顯得格外威嚴。
他沒有冗長的訓話,只是緩緩舉起手中的蘇魯錠長矛。
剎那間,沉默的軍陣爆發(fā)出山崩海嘯般的呼聲——“嗚嗬!嗚嗬!”
號角長鳴,聲震四野,大軍開拔。
馬蹄聲起初零落,繼而連綿,最終匯成持續(xù)不斷、撼動大地的轟鳴。
前鋒輕騎如離弦之箭射出,他們一人雙騎甚至三騎,在馬背上靈活地變換著方向,偵察兵像流水般向四面八方散去。
中軍主力如潮水般漫過草原。
這些蒙古騎士在馬背上就像生長在那里,他們可以在奔馳中挽弓射箭,可以在馬鞍上吃喝睡覺。
千人隊、百人隊、十人隊,層級分明,以旗幟和號角傳遞著無聲的命令。
整個隊伍看似松散,實則暗藏玄機。
在騎兵陣列之后,是更為龐大、復(fù)雜的攻城與后勤部隊。
成排的弩炮、巨大的投石機被拆解成部件,由駝隊和馬匹馱運。
隨軍的不僅有戰(zhàn)士,還有從東亞、中亞俘獲或征調(diào)的各色工匠。
漢人的火藥技師、契丹的木工、回回的回回炮專家。
他們沉默地跟隨在隊伍中,這意味著蒙古大軍走到哪里,世界上最先進的攻城技術(shù)與最恐怖的毀滅工具就跟到哪里。
任何堅城高墻,在他們面前都將被拆解、轟擊,直至化為廢墟。
楊過統(tǒng)領(lǐng)的“鷹揚衛(wèi)”作為新銳先鋒,亦在征發(fā)之列。
楊過騎著愛馬追風,立于一處高坡。
追風似乎也感應(yīng)到戰(zhàn)場的氣氛,噴吐著白氣,馬蹄輕刨地面。
他輕撫馬鬃,望向下方,只見麾下軍隊如鷹隼般在大軍周邊游弋。
正凝望間,一陣急促而整齊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副將巴魯催馬奔上高坡。
他是個結(jié)實的蒙古漢子,臉膛紅黑,皮膚粗糙,一看就是常年風吹日曬。
“將軍!”巴魯勒住戰(zhàn)馬,聲音洪亮,“前出五十里的三個斥候小隊都已回報,前方水草、地形、乃至可能的獵物聚集地都已標注在圖上了?!?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