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過目光掃過桌上那根寫著“清凈峰”的竹簽,心中冷笑:果然如此。
他面上不動(dòng)聲色,反而上前一步,微微壓低聲音,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疑惑和謹(jǐn)慎,問道:“劉管事,在下方才在院中,似乎隱約聽到幾位大哥提起清凈峰的雜役房不太平?不知是否真有其事?在下也好心中有數(shù),當(dāng)值時(shí)多加留意?!?
劉管事聞,臉色猛地一沉,眼中閃過一絲被戳破隱秘的惱怒和心虛,隨即厲聲斥道:“胡亂語!哪個(gè)混賬東西又在嚼舌根子?什么凈舍不太平?子虛烏有!全真教圣地,重陽宮腳下,哪來的妖魔鬼怪?不過是些憊懶之徒編造出來躲懶的借口!休要再聽信這些無稽之談!做好你自己的本分就是!”
他語氣嚴(yán)厲,眼神卻有些閃爍,抓起桌上的茶碗猛灌了一口。心里卻在惡狠狠地想:“鬧鬼?鬧才好!不鬧老子還不派你去呢!就那破地方,又遠(yuǎn)又邪性,正好治治你這不知天高地厚、連孝敬都不懂的窮酸小子!嚇?biāo)滥悴藕茫茨氵€敢不敢裝傻充愣!”
“是,在下明白了。定是謠傳。多謝管事教誨?!睏钸^恭敬地應(yīng)道,將劉管事那一瞬間的慌亂和眼底的惡意盡收眼底。
他不再多,再次抱拳,“在下這就去清凈峰報(bào)到?!?
“去吧去吧!”劉管事不耐煩地?fù)]揮手,像趕蒼蠅一樣。
楊過轉(zhuǎn)身,拉開房門。
凜冽的寒風(fēng)立刻灌了進(jìn)來,吹散了屋內(nèi)的濁氣。
他一步踏出,反手輕輕帶上了門。
就在門合攏的瞬間,院子里那幾個(gè)原本假裝忙碌、實(shí)則一直豎著耳朵偷聽墻角的雜役老李頭、中年雜役、提水雜役等人,像受驚的兔子一樣,立刻散開。
他們各自抓起手邊的工具,裝模作樣地干起活來,但眼神卻都忍不住瞟向楊過,充滿了同情、無奈,還有一絲“果然如此”的了然。
楊過目不斜視,徑直穿過院子。
他剛走出沒幾步,身后就傳來刻意壓低卻依然清晰的議論聲:
“唉,看看,我說什么來著?”是老李頭那帶著世故和惋惜的聲音,“不聽老人,吃虧在眼前吶!空著手進(jìn)去,還想落著好?
”“清凈峰啊……”提水的年輕雜役咂舌,“這俊后生,怕是要遭大罪了?!?
“劉扒皮心真黑,這不擺明了整人嘛!”中年雜役也憤憤不平地小聲嘀咕了一句。
“哼,年輕人,不吃點(diǎn)苦頭,哪知道咱們這兒的規(guī)矩?”另一個(gè)聲音帶著點(diǎn)酸溜溜的“過來人”語氣。
楊過仿佛沒聽見這些議論,腳步絲毫未亂。
他抬頭望向遠(yuǎn)處云霧繚繞、層巒疊嶂的山峰,目光最終落向西邊那座顯得格外清冷孤寂的山頭——清凈峰。
他邁開大步,踏著積雪,毫不猶豫地朝著清凈峰方向走去。
山路崎嶇,積雪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