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妃那一聲“什么”,打破了清芷宮凝固的氣氛。
李德全的嘴唇哆嗦著,說不出一個字。
皇帝陰沉的臉,已經(jīng)從震驚和荒謬轉為了風暴欲來的怒火。
這怒火,卻找不到任何一個可以宣泄的出口。
他能對誰發(fā)火?
對那個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卻懷著他龍裔的罪妃?
還是對那個跪在地上,稟報了這樁“喜事”的太醫(yī)?
他只能忍著。
“陛下……”柳妃看著皇帝那張從未有過的駭人臉色,心一點一點地沉了下去。
她往前一步,還想說些什么。
“都給朕,”皇帝終于開了口,聲音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滾出去?!?
目光死死地盯著殿外那片沉沉暮色。
“陛下息怒!”
殿內(nèi)所有宮人,連同柳妃和李德全在內(nèi),瞬間跪了一地,額頭緊緊地貼著冰冷的金磚。
“滾!”
皇帝又重復了一遍,聲音里帶著暴戾。
李德全連滾帶爬地站起來,對著還跪在地上的張院判和發(fā)愣的禁軍們,用氣音和眼神瘋狂地示意著。
殿內(nèi)的人如退潮的海水一般,悄無聲息退了出去。
柳妃跪在原地,指甲深深地掐進了掌心。
她不甘心。
她精心策劃的一切,竟然會以這種方式功虧一簣。
“你也滾?!被实鄣穆曇衾餂]有一絲溫度。
最終她還是站起身,對著那個冷硬的背影,行了一個禮,退出了大殿。
張院判也被兩個小太監(jiān),半扶半架地,帶了出去。
很快,偌大的外殿,便只剩下了三個人。
高踞主位,渾身散發(fā)著怒火的皇帝。
坐在軟塌上,從頭到尾都像個局外人的蘇凝晚。
還有躺在大殿中央,那個有孕的罪妃。
蘇凝晚捧著暖爐,靜靜地看著。
我的天,這叫什么?職場核爆炸啊。
剛要被清算的末位員工,突然掏出了一份免死金牌,還是帶股權分紅的那種。老板氣炸了,hr柳妃當場傻眼。這年度大戲,可比話本子精彩多了。
她的內(nèi)心,在瘋狂地進行著現(xiàn)場解說。
皇帝閉上了眼睛,極力平復著自己的情緒。
許久,他才睜開眼,對著殿外,冷冷地吩咐道:“李德全?!?
“老奴在。”李德全的聲音,立刻從殿外傳來。
“傳朕旨意,王氏……禁足于擷芳殿,由太后宮里的張嬤嬤,并禁軍一隊,共同看守。飲食湯藥,由張院判親自過問。沒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視?!?
“嗻?!?
“另外,”皇帝頓了頓,“今日之事,宮中若有半句流蜚語,一并杖斃?!?
“老奴遵旨?!?
皇帝站起身,從殿內(nèi)穿過,朝著后門的方向,大步離去。
他需要一個人靜一靜。
他怕再待下去,會控制不住,親手掐死那個女人。
皇帝走后,李德全帶著人悄無聲息走了進來。
用一張軟榻將還昏迷著的瑛貴人,抬了出去。
一場驚天動地的風暴,來得快,去得也快。
宮人們將地上的水漬和血跡,清理得干干凈凈,又重新?lián)Q上了熏香。
若不是空氣中還殘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方才那一切就像是從未發(fā)生過。
寶珠快步走到蘇凝晚身邊,聲音里還帶著一絲后怕的顫抖:“娘娘,您……您沒事吧?要不要先回寢殿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