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和林大寶、林大壯,被奶奶指揮著坐在堂屋炕上包餃子。
酸菜豬肉餡是早就調(diào)好的。
林大寶和林大壯捏出來的餃子不是漏了餡,就是站不住,東倒西歪的放在蓋墊上。
林晚手巧,捏的餃子肚兒圓邊兒俏,一個(gè)個(gè)精神抖擻碼的整整齊齊。
周老太看看倆大孫子的杰作,嘴上嫌棄著:“哎呦,你們倆臭小子,那手是干啥吃的?這餃子捏的比我老婆子臉上的褶子還多。”
眼里卻笑瞇瞇的,時(shí)不時(shí)扒好了花生一人喂-->>一顆。
灶房里李秀英掌勺,把一年到頭攢下的好東西都拿了出來。
豬肉燉酸菜粉條用的是最大的盆,燉小雞里面放的是后山撿的榛蘑,那條紅燒鯉魚,是林滿倉倆兄弟跟村里人去水庫里撈的,還擺了個(gè)鯉魚躍龍門的造型。
餃子先下了一蓋墊,水開放進(jìn)鍋里,香味飄滿整個(gè)屋子,年味兒越來越濃。
秦書涵也跟著忙前忙后,給李秀英打下手,兩人配合默契的樣子,真跟自家閨女一樣。
林老漢盤腿坐在炕頭,吧嗒吧嗒抽著旱煙,看著這一屋子兒孫,老臉上的褶子也舒展了不少、
一直到飯菜都快擺滿了炕桌,王彩霞和林曉燕才姍姍來遲。
“哎呦,都忙活上了啊?!蓖醪氏家贿M(jìn)屋子,就把手里的小半包紅糖往桌上一放,“爹,娘,這是我給您二老買的,過年了,喝水的時(shí)候沖上點(diǎn),甜甜嘴?!?
周老太瞅了一眼,淡淡回了句:“來了就行,上炕坐吧?!?
林滿囤從灶房里端著最后一盤菜出來,看見自己媳婦閨女才來,臉色當(dāng)場就黑了,把菜往桌上重重一放,也沒吱聲。
一家人圍著炕桌坐下,林老漢坐在最上頭,收起煙鍋?zhàn)影l(fā)話:“吃飯?!?
一頓飯吃得還算安生。
王彩霞一個(gè)勁兒地給自家男人和閨女夾肉,嘴里還不??淅钚阌⑹炙嚭?。
喝了兩杯甜酒,王彩霞臉上泛起紅光,把筷子一放開口道:“秀英啊,你看小晚現(xiàn)在是越來越有出息了,都是你教得好?!?
李秀英沒搭理她,只顧著給秦書涵夾菜,“書涵,多吃點(diǎn),你看你瘦的?!?
王彩霞也不尷尬,自顧自往下說:“這生產(chǎn)小組,現(xiàn)在是咱們村的香餑餑。我尋思著,咱娃都是一個(gè)爺爺?shù)膶O子孫女,有好事可不能把自家人忘了不是?”
她指了指身邊悶頭喝酒的林滿囤:“你看你大哥,老實(shí)巴交一輩子,現(xiàn)在身體也不如從前了,要不讓他去小組里管個(gè)事,看看門,這活兒輕省,他肯定能干好?!?
李秀英聽不下去了,把筷子往桌上一放:“嫂子,小組里招人,那是村長說了算的,我可沒那么大官威。再說,那里面干活的都是娘們,你放心俺大哥去啊”
“哎!你這人咋說話呢?”王彩霞不樂意了,“誰不知道現(xiàn)在小組里頭,就是小晚說了算?她是你閨女,胳膊肘還能往外拐?再說,你就大哥這慫樣,我諒他也不敢有花花腸子?!?
林曉燕看她娘半天說不到點(diǎn)子上,輕輕拉了拉她袖子。
她柔柔一笑,對(duì)著秦書涵說:“書涵姐,我真羨慕你。你看你多能干,賬算得又清楚又快,比我們村以前那會(huì)計(jì)強(qiáng)多了?!?
秦書涵沒想到她會(huì)夸自己,有些不好意:“我就是瞎琢磨的?!?
“可不是瞎琢磨。”林曉燕搖搖頭,一臉認(rèn)真,“這讀書就是好,有文化,走哪兒都吃香。不像我們,一輩子就是個(gè)刨土的命?!?
說到這兒,她又嘆了口氣:“就是……有時(shí)候想想也替書涵姐你可惜,這人啊,光有本事還不行,這出身……也挺要緊的。不然就算考上大學(xué),那政審的時(shí)候……”
秦書涵臉上的血色一下褪去。
她拿著筷子的手,不自覺收緊。
“出身怎么了?”林晚把手里的酒杯往桌上一放。
她對(duì)著林曉燕開懟:“我書涵姐出身清清白白,憑本事吃飯,是吃你家大米了,還是喝你家棒子面糊嘟了?”
林晚往前探了探身子,盯著林曉燕的眼睛,“還是說,有些人自己心里長了毛,就覺得別人身上也都是虱子?”
“堂姐,你……你這是啥意思?”林曉燕眼圈一紅,眼淚說來就來,“我就是替書涵姐擔(dān)心,我沒別的意思……”
“你那點(diǎn)意思,自己揣兜里好好捂著吧,別拿出來熏著人?!绷滞泶驍嗨皶闶俏艺?qǐng)來的客人,也是我家的人。大過年的,誰要是在飯桌上給她添堵,那就是誠心不想讓我家過個(gè)好年。”
“你……”王彩霞看自家閨女受了委屈,剛想拍桌子,上頭的林老漢把手里的酒杯一放,梆的一聲,一桌子的人都嚇了一跳。
林老漢板著臉說:“吃飯。誰在叭叭,就給我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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