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怎么在抖?你哪兒疼?”
譚虔的闖入和死寂的辦公室格格不入,符驍對這不小的動靜反應(yīng)平平,連頭也沒抬。
“煙也不是這么個抽法?!?
煙灰缸里堆滿了煙頭,基本上每個拈起來都只有一小節(jié)指節(jié)的長度。
“符驍。說話?!?
譚虔扭身靠在桌前,手搭在符驍肩膀上。
“沒…”
“沒什么?”
“譚虔…”
符驍轉(zhuǎn)了下筆,抿了抿唇,抬頭望了眼譚虔,又低頭垂眸,放下筆,也沒再繼續(xù)往下說。
“你不說是想讓我說?”
譚虔的咄咄逼人讓符驍幾乎想說出口,幾年并肩,所謂對家的默契,讓他有什么事最后都會和譚虔說。
他身邊幾乎沒什么可以說話的人。
“沒什么。別擔(dān)心。”
符驍偏頭,身體側(cè)向另一邊。
“不讓池御知道,他不是你弟弟么?!?
只恨相識晚。
譚虔腦海里只劃過這一句話。
要知道宿敵超過幾年,那就不是敵人了。
“你知道了…別告訴他?!?
“開的藥我替你拿回來了,當(dāng)著我面,小符總賞臉吃一次?!?
譚虔從身后拿出幾盒藥,放在符驍面前,又把符驍?shù)囊巫诱龑χ约骸?
“你想瞞到什么時候。還是又想躺在手術(shù)臺上,醫(yī)生出來通知我們你沒求生意識。”
“我…沒有辦法。”
譚虔的眼神不同他說的話一樣銳利,聞只是無奈地看著符驍,手輕拍了下符驍?shù)募绨颉?
太多藥了,要隔天吃的,一天分時間吃的,要間錯吃的,他記不住,醫(yī)生交代的話太多了,他也很少往醫(yī)院跑了。
“沒有辦法…譚虔?!?
符驍?shù)穆曇艉艿?,抽過的煙蓄在喉嚨里,悶悶的帶著一串咳嗽。
“你想辦法了么?”
見符驍半天沒有動作,譚虔只好打開藥盒,對著說明書,倒了夠數(shù)的藥出來在手心。
“偶爾想過,我累了。”
聽到符驍?shù)脑?,他伸出的手又收了回去,把藥倒在桌上推向一邊?
“這藥…量不能減?!?
譚虔打開醫(yī)生的聊天框,又翻出了拍下的符驍?shù)牟v頓了頓,也沒再勉強。
“不想吃就算了,先放你一馬,陪我出去走走?!?
“我不出去了,記得別和池御說?!?
“他擔(dān)心你,你舍得?”
“你不說他就不會擔(dān)心?!?
符驍是一個冷淡的人,對自己也漠視。
譚虔沒有走,站在他的對面,嘴一張一合,說了很多話。
后來譚虔也不說了,停下來了好一會兒。
“符驍,你是不是聽不見我說話?!?
靜坐的時候,耳朵會突然傳來一陣轟鳴,什么也聽不見。
今天,譚虔在這里,是第三次。
“符驍?!?
“重新去趟醫(yī)院,我陪你,還是池御陪你,你自己選。”
低頭良久,再次抬頭撞進譚虔擔(dān)心的眼神,符驍輕笑了一下。
“你不會說的?!?
“你有時候還挺混蛋的,有病連看都不去看?!?
譚虔無奈,有氣也沒處撒,揀了符驍放下的筆揣進口袋里。
“看不好。”
符驍搖頭,看了眼黑臉的譚虔,又笑。
“去看了么就說看不好?!?
萬事何必求長全。
那天在車上,符驍回了他這么一句。
“去了,治好怎么也一年,我挺不到那個時候?!?
“那你手術(shù)臺上挺住行不行?”
察覺到肩膀上的手收緊,身旁的譚虔眉頭緊皺著,符驍搭上自己的肩膀,拍了拍譚虔的手,以示安撫。
“有點兒難。”
“這話你也和池御說?!?
譚虔又搬出池御,這招顯然不太好使。
“不用,他最后簽字就行?!?
正好文件到了簽字的地方,筆卻不翼而飛,符驍垂眸,從譚虔的口袋里把筆撈了出來。
“你都想好了是吧?!?
“想好了?!?
一想到又要聽到符驍心電圖拉成一條直線,自己又得在醫(yī)院的走廊求各路神仙保佑,譚虔氣得牙癢癢。
“混蛋?!?
“嗯?!?
譚虔說什么,符驍也不反駁,就應(yīng)承著。
“以前怎么沒覺得你這么混蛋?!?
“人之將死,任性一把不過分吧?!?
“說什么話。把藥吃了?!?
人在病房,譚虔在門口,不出意外一會兒池御就該探頭進來了。
“哥?!?
該來的總會來。
“嗯?!?
哼了一聲,符驍見池御手里握了個藥瓶,又望望門口的譚虔,把手搭在手腕處,有些局促。
池御的目光順著他的手動,也落在了他的手腕處。
“哥讓我看看?!?
雖然不解,但是符驍也沒問,看著池御利索地將他的病號服挽起來卷了卷,固定在了肘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