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領(lǐng)命,正要退下,鐘毓靈卻蹙起了眉頭。
“你也出去呀?!彼噶酥干騽钚?,小聲說,“我說了,屋里不能留人的?!?
沈勵行回頭看她,眼神沉沉。
“我留下?!?
“不行!”鐘毓靈立刻反駁。
“我不會出聲,不會打擾你?!鄙騽钚写驍嗔怂脑?,語氣里帶著不容商量的意味,“母親在此,我必須親眼看著。再者,萬一有任何變故,我也好及時應(yīng)對。”
他沒有說出口的后半句是,萬一她心懷不軌,他也好當(dāng)場擰斷她的脖子。
鐘毓靈似乎沒聽出他話里的深意,只是咬著嘴唇,猶豫了片刻。
“好吧?!彼銖?qiáng)點了頭,但立刻豎起一根手指,一臉嚴(yán)肅地約法三章,“但我們先說好!等會兒施針的時候,母親身上可能會出汗,會發(fā)抖,甚至?xí)潞谘?,不管你看到什么,都不能動,更不能叫!你要是敢打擾我,人就真的沒了,到時候可不怪我!”
沈勵行深深看了她一眼,點頭:“好?!?
隨即他又問:“還需要準(zhǔn)備什么?”
“要一盆最燙的熱水,干凈的布巾,還有一把消過毒的匕首。”鐘毓靈掰著手指頭數(shù)著,又補(bǔ)充道,“針就不必了,我隨身帶著?!?
她拍了拍腰間那個不起眼的小荷包。
很快,東西備齊,墨影帶著所有人退了出去,并將房門從外面緊緊關(guān)上。
屋子里只剩下昏暗的燭火,和床上國公夫人微弱到幾不可聞的呼吸聲。
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
沈勵行站在床尾,一雙眼盯著鐘毓靈,看著她不疾不徐地走到盆邊,仔仔細(xì)細(xì)地將自己的每一根手指都清洗干凈,又用布巾一點一點擦干。
然后,她從荷包里取出一個小小的紫檀木盒,打開,里面是一排長短不一、泛著幽光的銀針。
她沒有立刻動手,而是將那些銀針按著某種特殊的順序,一一排列在床頭的軟墊上。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國公夫人的臉色卻愈發(fā)灰敗。
沈勵行心急如焚,手背上青筋暴起,終于忍不住催促道:“還等什么?再拖下去,母親就真的沒救了!”
鐘毓靈聞看了他一眼,幽幽道:“嫌我慢,你來唄?”
沈勵行:“……”
就在他氣惱的剎那,鐘毓靈動了。
她根本沒有去拿那些擺放好的銀針,而是素手在紫檀木盒上一抹而過!
只見她手腕疾速一轉(zhuǎn),一道銀光乍現(xiàn)!
沈勵行瞳孔驟然一縮!
他甚至沒看清她的動作,就見十根細(xì)如牛毛的銀針,竟已齊齊沒入國公夫人胸前大穴!
每一根針的針尾,都牽著一根細(xì)不可見的銀色絲線,而所有絲線的另一端,都匯集在鐘毓靈的指尖。
沈勵行眼睜睜地看著那十根銀絲在鐘毓靈的指尖下,仿佛擁有了生命。
她五指輕攏,指節(jié)分明,時而輕捻,時而急撥,那些連接著國公夫人性命的絲線,便隨著她的動作,在空中劃出肉眼難見的殘影。那姿態(tài),不像是救人,倒像是在彈奏一曲無聲的樂器。
“唔……”
床上,原本已經(jīng)毫無聲息的國公夫人,喉嚨里忽然發(fā)出一聲痛苦的悶哼,干枯的身體猛地一顫,像是被無形的力量拽動。
沈勵行心頭一緊。
然而,他剛動,更駭人的一幕發(fā)生了。
國公夫人猛地弓起身子,“哇”的一聲,一口血從她口中噴涌而出,濺落在明黃色的錦被上,瞬間染出一大片血色。
“母親!”沈勵行下意識地向前走了一步。
“站??!”
一聲清冷的呵斥,如冰錐般砸在他耳邊。
鐘毓靈頭也未回,指尖的動作快得幾乎看不清,聲音里卻帶著一股前所未有的凌厲:“你想讓她現(xiàn)在就死嗎?!”
沈勵行的腳步,硬生生釘在了原地。
他死死攥著拳,手背上青筋虬結(jié),一雙眼眸緊緊盯著鐘毓靈的側(cè)臉。
燭火搖曳,映得她的臉龐忽明忽暗。那張平日里總是帶著幾分天真、幾分怯懦的小臉,此刻卻找不到一絲一毫的熟悉感。她的神情專注而冷靜,眉宇間甚至透著一股掌控生死的肅殺之氣。
這個女人的樣子,和之前判若兩人。
一種莫名的的念頭涌上心頭,她不會害母親。
就在他這分神的一瞬,床上的國公夫人再次劇烈地抽搐起來,血一口接一口地嘔出,每一次都讓沈勵行的心揪緊一分。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一個時辰,又仿佛過了一輩子,當(dāng)最后一縷血從國公夫人口角溢出后,那駭人的抽搐終于漸漸平息-->>。
鐘毓靈眼神一凝,手腕猛地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