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呀?!?
她順從地站起身,任由碧水為她系上披風。然而,在轉(zhuǎn)身的剎那,她的目光卻不經(jīng)意地瞟向了天邊那抹絢爛的晚霞。
安遠侯這棵大樹轟然倒塌,現(xiàn)在最坐立不安的,恐怕是那些將根須與他盤結(jié)交錯的人吧。
比如,那位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
鐘毓靈的嘴角,勾起一抹無人察覺的冰冷弧度,轉(zhuǎn)身進了屋。
東宮,書房內(nèi)。
“哐當!”
一只上好的白玉筆洗被狠狠摜在地上,瞬間四分五裂。
太子趙景曜面色鐵青,胸口劇烈起伏。
地上跪著一名幕僚,額角滲出的鮮血順著臉頰滑落,他卻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殿下息怒!為,為一個安遠侯,不值得您動這么大的肝火啊!”
聽到“安遠侯”三個字,趙景曜的怒火更是燒到了。他一腳踹翻了身旁的紫檀木凳,厲聲咆哮:“息怒?孤好不容易才說服安遠侯為孤所用,這顆棋子都還沒用上就被絆倒了,你讓孤怎么不生氣?!”
那幕僚哆哆嗦嗦地開口:“那咱們要不要暗中想辦法,把侯爺從大理寺?lián)瞥鰜??他知道您不少事……?
話未說完,趙景曜已然一個箭步上前,又是一腳狠狠踹在他心口上。
“蠢貨!”他怒罵道,“現(xiàn)在伸手去撈他,是嫌孤的把柄不夠多,想直接遞到父皇面前,告訴他孤在結(jié)黨營私嗎?!”
幕僚被踹得嘔出一口血,趴在地上再也說不出話來。
趙景曜猶不解氣,在書房內(nèi)來回踱步,眼神陰鷙得能滴出水來:“廢物!通通都是廢物!一個安遠侯,竟然被沈勵行那個紈绔子給辦了!還有鐘遠山那個老狐貍!”
他猛地停住腳步,一拳砸在書案上,咬牙切齒地說道:“當初孤讓他把女兒嫁進國公府,是為了什么?不就是為了讓孤在沈家安插一枚棋子,好探聽沈國公府的動向嗎!”
“他倒好!竟敢跟孤玩貍貓換太子的把戲,把那個癡癡傻傻的大女兒嫁了過去!送個傻子過去有什么用?否則這次沈勵行怎么可能這么輕易就扳倒了安遠侯!”
趙景曜越說越氣:“如今事敗了,還想把他那個才名在外的寶貝女兒塞進東宮?他鐘遠山做的是哪門子的春秋大夢!”
書房內(nèi)一片狼藉,碎裂的瓷片與殷紅的血跡交織,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過了許久,那名被打傷的幕僚才敢撐著身子,小心翼翼地抬起頭,聲音嘶啞地問道:“殿下說的是。只是小的有一事不明,您既然如此厭惡鎮(zhèn)南侯,為何還要對那位鐘二小姐,另眼相待?”
整個京城誰不知道,太子殿下對那位京城第一才女鐘寶珠青眼有加,三番兩次在公開場合對其詩作大加贊賞,甚至還賞賜過不少珍玩。
趙景曜聞,臉上的暴怒緩緩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為陰冷的算計。
他緩緩轉(zhuǎn)過身,瞇起雙眼,眸中閃過一絲毒蛇般的幽光。
“你以為,孤是真的看上了她那點所謂的才情?”
幕僚驚恐地搖著頭。
趙景曜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譏諷的笑意:“鐘遠山是只老狐貍,他那個女兒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孤留著她,不過是因為鎮(zhèn)南侯府,對孤還有用?!?
“一條會咬人的狗,用好了,能替孤辦不少事。”
“用不好……”他頓了頓,語氣輕描淡寫,卻透著徹骨的寒意,“宰了便是?!?
那幕僚低下頭:“殿下盛名,是小的糊涂了?!?
趙景曜冷哼一聲,眼中的殺意緩緩褪去,轉(zhuǎn)而化為一片深不見底的陰霾。他不再看地上的幕僚,仿佛那只是一個可以隨意踩踏的螻蟻。
“區(qū)區(qū)一個鐘寶珠,不過是孤閑來無事時,逗弄的一只小雀兒罷了。真正的心腹大患,是沈家?!?
他的聲音不高,卻字字帶著寒氣,讓書房內(nèi)的溫度都仿佛降了幾分。
“不過,孤也懶得再跟他們硬碰硬。沈勵行那個小畜生,倒是給了孤一個提醒。”
幕僚不敢接話,只能將頭埋得更低,生怕一不小心又觸怒了這位喜怒無常的主子。
趙景曜踱步到窗邊,負手而立,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聲音幽幽傳來:“這滿朝文武,不能為孤所用的,孤也不必非要將他們置于死地?!?
他緩緩轉(zhuǎn)過身,嘴角噙著一抹詭異的笑。
“孤只要讓他們自顧不暇,再沒精力來管孤的事,便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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