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毓靈原模原樣的重復了一遍,聽得沈勵行眉頭一挑。
這傻子,居然將這么重要的線索,如此輕易地就告訴了安遠侯。
安遠侯那只老狐貍,怕是已經(jīng)動了殺心。
沈勵行心中念頭飛轉,面上卻不露分毫。他看著眼前這張?zhí)煺鏌o邪的臉,那雙干凈的眸子里,還帶著一絲邀功似的期待,仿佛在等他的夸獎。
看著看著,沈勵行忽然笑了。
那是一種極具沖擊力的笑,仿佛冰封的湖面瞬間碎裂,化作一池春水,俊美無儔的臉上,那雙深邃的鳳眸微彎,帶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玩味,足以讓京城任何一個女子為之神魂顛倒。
他站起身,走至她面前。還不等鐘毓靈有所反應,他毫無征兆地俯下身,俊美的臉龐在她眼前倏然放大。
呼吸可聞。
他身上清冽的沉水香,混合著書房里淡淡的墨香,霸道地鉆入她的鼻息,將她整個人籠罩。
鐘毓靈的呼吸霎時停了,渾身僵硬得像塊石頭。
他這是做什么?
他看穿了?
一瞬間,無數(shù)念頭在她腦中炸開,可面上,她依舊是那副被嚇傻了的模樣。
近在咫尺的距離,沈勵行能清晰地看到她纖長的睫毛因緊張而微微顫動,白皙的臉頰上也因他的靠近而泛起一絲可疑的紅暈。
他審視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片刻,才慢悠悠地直起身子,拉開了距離。
那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驟然消失。
“看起來愚蠢,倒是幫了大忙?!彼佳畚?,語氣聽不出是嘲諷還是夸贊。
“行了,回去吧?!鄙騽钚袛[了擺手,“今夜早些歇著,切莫再出門?!?
鐘毓靈像是還沒從剛才的驚嚇中回過神來,遲鈍地眨了眨眼,過了好半晌,才傻傻地“哦”了一聲,然后像個木偶似的,轉身慢吞吞地往外走。
直到門扉在身后輕輕合上,鐘毓靈的腳步倏地頓住。
夜色半隱住她的臉。
方才還驚魂未定的臉上,此刻已沒有半分癡傻與慌亂,取而代之的是眼底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潭,嘴角更是勾起一縷勝券在握的淡笑。
“世子妃?”
碧水提著燈籠快步走了過來。
就在碧水身影出現(xiàn)的那一刻,鐘毓靈臉上的笑容瞬間收斂。
“碧水……”她小聲喚道,揉了揉眼睛,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
碧水連忙上前扶住她,關切地問:“世子妃,二公子沒為難您吧?”
“沒有呀,”鐘毓靈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個傻乎乎的笑,“他人好好哦,還讓我早點回去睡覺呢!”
碧水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隨即笑著附和道:“那就好,夜深了,咱們快回清暉院吧?!?
“嗯!”
鐘毓靈乖巧地應著,任由碧水攙扶著,主仆二人的身影,一深一淺,慢慢消失在夜色之中。
看著她們離開,一直守在外頭的墨影才進了書房。
“主子?!?
沈勵行立在原地,淡淡開口:“派人去盯著安遠侯府?!?
“是。”
“還有,”他頓了頓,補充道,“柴房。若有任何風吹草動,第一時間來報?!?
墨影的身形微不可察地一頓,隨即應下:“屬下明白?!?
夜半三更,月黑風高。
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翻過國公府高聳的院墻,幾個起落間便隱入了假山之后。
黑影似乎對國公府的布局很熟悉,避開了所有巡夜的護衛(wèi),身形快如鬼魅,徑直朝著后院最偏僻的那間柴房而去。
柴房的門上掛著一把厚重的銅鎖。
那黑影立在門前,確認四周無人后,從腰間摸出一根細長的鐵絲,對著鎖孔,輕輕一捅,便打開了門。
“吱呀”一聲輕響,黑衣人閃身而入,反手輕輕將門帶上。
柴房里彌漫著木頭和霉味混合的氣息。借著從窗格透進來的微弱月光,他一眼就看到了縮在角落里的那個身影。
聽雪正靠著一捆柴火睡得正沉,許是夜里寒涼,她將自己蜷成一團,呼吸均勻綿長,對即將到來的危險渾然不覺。
黑衣人沒有絲毫猶豫,從腰間抽出一把短匕。月光順著門縫溜進來,恰好落在那匕首的刃上,寒光一閃而過,映出他毫無感情的眼。
他一步步走近,腳下的干草發(fā)出輕微的“沙沙”聲。
三步。
兩步。
一步。
他高高舉起了手中的匕首,對準了聽雪毫無防備的脖頸。
就在匕首即將刺下的瞬間——
“嘩啦!”
柴房四周,數(shù)十支火把陡然亮起,熊熊火光瞬間將這方寸之地照得如同白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