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雙深邃的鳳眸里,興味愈發(fā)濃厚,仿佛在看一出精心編排的好戲。
而戲臺中央,鐘毓靈像是才反應(yīng)過來,一雙水汪汪的杏眼瞪得溜圓,充滿了孩童般的驚恐。
她指著鐘寶珠血淋淋的手掌,聲音又尖又細(xì),帶著一絲顫抖。
“呀!妹妹,你流血了!”
“好多血呀!”
“是不是很疼呀?”
這幾句話,天真爛漫,不帶絲毫惡意,卻像是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了鐘寶珠的心上。
疼?
她何止是疼!
手掌的劇痛,加上被這個傻子當(dāng)眾羞辱的憤恨,幾乎要將她的理智焚燒殆盡!
“閉嘴!”
鐘寶珠面容扭曲,厲聲尖叫:“你這個賤人,我要殺了你!”
她猛地轉(zhuǎn)頭,沖著一旁的翠玉嘶吼。
“翠玉!你還愣著做什么!”
“把這個賤人給我抓住,丟到山下去!”
翠玉一個激靈,嚇得臉色發(fā)白。
“小姐,使不得啊!”
她急忙勸道:“她如今畢竟是沈國公府的世子妃,萬一死在這里,被國公府查出來,那我們……”
“查出來?”
鐘寶珠聞,發(fā)出一聲刺耳的冷笑。
“這深山老林里,除了我們?nèi)齻€,還有誰?”
她盯著翠玉:“只要你不說,一個傻子失足跌落山崖,誰會懷疑?”
她的聲音陰冷得如同毒蛇,纏繞上翠玉的心頭。
翠玉嚇得渾身一哆嗦,連忙表忠心:“奴婢對小姐忠心耿耿,絕無二心!奴婢死也不會背叛小姐的!”
她說著急急抬起臉,臉上滿是焦急。
“可是小姐,您想啊,就算此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可鐘毓靈死了,咱們鐘家和沈國公府這層姻親關(guān)系,可就徹底斷了呀!”
“沒了這層關(guān)系,您再想嫁入國公府,只怕是難上加難了!”
翠玉這番話,句句在理,卻沒能勸動鐘寶珠分毫。
“國公府?”
鐘寶珠嗤笑一聲,那張溫婉的臉上,此刻只剩下扭曲的鄙夷。
“你當(dāng)我還稀罕那個地方?”
“被鐘毓靈這個傻子這么一鬧,國公夫人早就厭棄了我,我便是想嫁也嫁不進(jìn)去了!”
她眼中閃過一絲狠厲與得意。
“況且,我如今有了更好的去處。”
“一個死了世子的國公府,如何比得上東宮的錦繡前程?”
翠玉聞,驚得倒吸一口涼氣,瞬間明白了自家小姐的盤算。
鐘寶珠撫摸著自己受傷的手,聲音愈發(fā)陰冷。
“有一個傻子姐姐的事若是傳出去,我鐘寶珠只會淪為全京城的笑柄!她絕不能成為我路上的絆腳石!”
她猛地抬眼,死死盯著翠玉。
“她死了,一了百了!動手!”
這聲命令,再無轉(zhuǎn)圜的余地。
翠玉心頭一橫,臉上最后一絲猶豫也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狠絕。
她猛地朝著鐘毓靈撲了過去!
“啊!”
鐘毓靈發(fā)出一聲驚叫,轉(zhuǎn)身就跑。
可她那病弱的身子哪里跑得過一個常年做活的丫鬟。
不過兩步,翠玉便一把揪住了她的頭發(fā),狠狠向后一扯!
“嘶——”
頭皮上傳來撕裂般的劇痛,鐘毓靈痛呼出聲,被迫仰起了頭。
“放開我!疼!好疼!”
她胡亂地掙扎著,雙手在空中揮舞,指甲在翠玉的手臂上劃出一道道細(xì)長的血痕。
竹林深處,墨影的眉頭擰了起來。
他壓低聲音:“二公子,世子妃內(nèi)傷未愈,身子又弱,恐怕敵不過那丫鬟?!?
沈勵行卻只是掀了掀眼皮,連姿勢都未曾變過。
主子不發(fā)話,墨影便知趣地閉上了嘴,心中卻暗自為世子妃捏了一把汗。
翠玉被抓得生疼,心中怒火更盛,手下力道也加重了幾分。
她拽著鐘毓靈的頭發(fā),就像拖著一個破布娃娃,一步一步,堅定地走向那深不見底的懸崖。
鐘毓靈的哭喊聲越來越凄厲,雙腳在地上亂蹬,在泥土里劃出兩道凌亂的痕跡。
可一切都是徒勞。
很快,她便被拖到了懸崖邊緣。
腳下的碎石被她的掙扎蹭落,簌簌地墜入下方翻滾的云霧之中,連一絲回響都聽不見。
冰冷的風(fēng)從崖底倒灌而上,吹起她散亂的青絲,也吹得她身上的薄衫獵獵作響。
鐘寶珠緩步上前,居高臨下地看著被翠玉死死按在地上的鐘毓靈,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暢快與惡毒。
她伸出繡鞋,輕輕踢了踢鐘毓靈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