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宋氏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沈勵行也挑了挑眉,似乎來了興致。
“哦?你妹妹教了你什么?”
鐘毓靈吸了吸鼻子,像個急于表現(xiàn)的孩子,掰著手指頭數(shù)。
“妹妹說,要我見了你,就跟你說,妹妹寶珠,知書達理,溫婉賢惠?!?
她學(xué)著鐘寶珠平日里那副溫婉的模樣,聲音裝得又輕又柔。
“還說……還說我很喜歡她,讓我跟你說她很好?!?
偏廳里一片死寂。
國公夫人的臉色愈發(fā)難看。
鐘遠山和宋氏更是面如死灰。
鐘毓靈卻仿佛毫無察覺,她偏著腦袋,努力地回想著,然后眼睛一亮。
“哦,對了!”
她清澈的眸子直直地看著沈勵行,天真無邪地補上了最后一刀。
“她還說,她可以來這里陪我呢?!?
“砰!”
國公夫人手邊的茶杯被她一把掃落在地,摔得粉碎。
碎瓷的脆響,炸得偏廳里所有人心頭一跳。
國公夫人胸口劇烈起伏,一張臉因怒氣漲得通紅,卻又因心疾而透出一種病態(tài)的慘白。
她撐著桌子,指著鐘遠山夫婦的手指抖得不成樣子。
“好!”
“好一個鎮(zhèn)南侯府!”
孫嬤嬤連忙上前,輕輕拍著她的后背為她順氣。
“夫人,您當(dāng)心身子……”
國公夫人卻一把揮開她的手,目光如利劍般死死釘在鐘遠山身上。
“不但把一個傻子塞進我府里,如今還想把你們次女也塞給我勵行是不是?!”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
“你們當(dāng)我國公府是什么地方?!”
“是你們侯府攀龍附鳳的踏腳石,還是收容你們家腌臜貨色的地方?!”
這番話,說得又重又狠,簡直是將鎮(zhèn)南侯府的臉皮撕下來扔在地上,又狠狠踩了幾腳。
鐘遠山渾身一顫,腦子里“嗡”的一聲。
他瞬間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
這樁婚事本就是圣上御賜,他們偷梁換柱已是欺君。如今再被扣上一頂處心積慮算計國公府二公子的帽子,這要是鬧到御前……
鎮(zhèn)南侯府,就完了!
冷汗瞬間浸透了鐘遠山的后背,他猛然轉(zhuǎn)過身,揚手就給了宋氏一記響亮的耳光!
“啪!”
清脆的巴掌聲,讓偏廳里的空氣都為之一滯。
宋氏被打得偏過頭去,臉上瞬間浮起五道清晰的指印,整個人都懵了。
鐘遠山雙目赤紅,指著她厲聲喝罵。
“毒婦!是不是你教寶珠說的這些混賬話!”
“我們侯府的清譽,全要毀在你這婦人手上!”
他這一下,既是發(fā)泄恐懼,也是想立刻撇清干系。
宋氏捂著臉,終于反應(yīng)過來,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她哭天搶地,聲淚俱下。
“冤枉啊,侯爺!冤枉啊,國公夫人!”
她一邊哭,一邊指向安靜立于原地的鐘毓靈。
“您又不是不知道,這個小賤種她神志不清!”
“她嘴里說出來的話,哪句能當(dāng)真?指不定都是她自己臆想出來的!”
一直靠在柱子上看戲的沈勵行,在這時忽然輕笑了一聲。
那笑聲很輕,在這劍拔弩張的氣氛里,卻格外清晰。
他懶洋洋地站直了身子,踱步過來,桃花眼里漾著一絲涼薄的笑意。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在地上的宋氏,慢悠悠地開了口。
“侯夫人?!?
“現(xiàn)在知道她神志不清了?”
宋氏的哭聲戛然而止。
沈勵行扯了扯嘴角,那弧度冰冷又嘲弄。
“那當(dāng)初,你們又是怎么想到,把這么一個神志不清的嫡長女……”
他微微一頓,目光掃過鐘遠山和宋氏那兩張煞白的臉。
“送到我國公府來的?”
他特意將“嫡長女”三個字,咬得極重,分明是在嘲諷剛才鐘遠山說的話。
鐘遠山只覺得方才被自己打過的宋氏那半邊臉,此刻像是轉(zhuǎn)移到了自己臉上,火辣辣地?zé)?,一陣陣地抽痛?
是啊。
既然神志不清,當(dāng)初為何要送來?
這不是明擺著告訴所有人,他們鎮(zhèn)南侯府從一開始,就在故意欺瞞他們嗎?!
這個問題,他們答不上來。
一旦答了,就是萬劫不復(fù)。
偏廳里,靜得能聽見眾人壓抑的呼吸聲。
國公夫人劇烈地喘息了幾口,由孫嬤嬤撫著胸口,總算緩過了一點氣。
她抬起眼,眼中的怒火已經(jīng)褪去,只剩下令人心悸的冰冷。
“罷了?!?
她聲音沙?。骸暗任覂侯^七一過,我會親自入宮,面見圣上?!?
“這樁婚事,就此作罷。”
此話一出,鐘遠山雙腿一軟,差點沒能站住。
婚約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