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醫(yī)再也按捺不住,喉嚨里發(fā)出一聲驚駭?shù)牡秃?,下意識地就朝前踏出了一步,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也就在這一瞬間。
鐘毓靈已經(jīng)停下了所有的動作。
那股仿佛能洞穿生死的銳利氣場,如同潮水般退去,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又變回了那個不知所措的小姑娘。
她轉(zhuǎn)過頭,望向面沉如水的沈勵行,小聲說話。
“就是這樣的?!?
屋內(nèi)一片安靜。
沈勵行眼底的幽光愈發(fā)深沉,他轉(zhuǎn)頭看向一旁府醫(yī):“她這下針之法,可有什么問題?”
府醫(yī)才從震驚中回神,連忙躬身回話。
“回二公子,并無問題,只是……”
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
沈勵行眉梢微挑:“只是什么?”
府醫(yī)不敢再賣關(guān)子,他抬起頭,目光復雜地望向那個依舊縮著肩膀的鐘毓靈。
那眼神里,有驚嘆,有疑惑。
“只是老朽行醫(yī)多年,倒是從未見過世子妃這般施針的手法?!?
“其勢迅疾,其穴精準,看似霸道,卻暗合疏通經(jīng)絡(luò)之理,實乃……神乎其技?!?
他說完,對著鐘毓靈鄭重地拱了拱手,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恭敬。
“不知世子妃,師從何人?”
滿室寂靜中,鐘毓靈緩緩抬起那張巴掌大的小臉,一雙清澈的杏眼眨了眨,帶著幾分不解,幾分茫然。
她歪著頭,看著一臉鄭重的府醫(yī),像是沒聽懂他的問題。
“師從?”
她小聲重復了一遍,隨即理所當然地開口。
“師從我?guī)煾秆?!?
府醫(yī)當場愣在原地。
這話說了,又好像什么都沒說。
他當然知道是師父教的,他想問的是,究竟是哪一位杏林國手,能教出這般驚世駭俗的弟子!
可看著鐘毓靈那雙純凈無辜的眸子,府醫(yī)一時語塞,后面的追問竟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他只能求助般地看向一旁的沈勵行。
沈勵行眉心擰成一個川字。
真是個傻子。
連人家話里的意思都聽不明白。
他眸色沉沉地盯著那個縮著脖子的女人,心底的疑云卻愈發(fā)濃重。
這般蠢笨,當初教她醫(yī)術(shù)的那個“師父”,究竟是怎么耐著性子把她教會的?
莫不是因為這小傻子在岐黃之術(shù)上,有著旁人難以企及的天賦?
沈勵行壓下心頭的思緒,不再糾結(jié)于她的師承。
眼下,母親的安危才是頭等大事。
他沉聲開口,打破了屋內(nèi)的僵持。
“既然府醫(yī)說這針法無礙,母親的脈象也略有平穩(wěn),那從今日起,直到母親醒來為止,你就每日過來施針?!?
這話,是對鐘毓靈說的。
鐘毓靈看見他走上前來,小身板下意識的瑟縮了一下。
沈勵行卻已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瞬間籠罩在她面前,投下一片沉重的陰影。
他俯身,湊近她,那張俊美無儔的臉上沒有半分溫度。
“鐘毓靈,你聽好了。是你欺瞞在先,才害母親不省人事?!?
“若是母親能安然醒來,萬事好說?!?
男人的氣息拂過她的耳廓,帶著濃重的壓迫感。
“若是她有個三長兩短……”
“我唯你是問!”
男人話音里的殺意,幾乎凝成實質(zhì)。
連一旁的府醫(yī)都嚇得屏住了呼吸。
可鐘毓靈卻像是毫無所覺。
她仰起那張巴掌大的小臉,對上沈勵行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
須臾,她咧開嘴,露出一個燦爛得有些晃眼的笑。
“我會努力救好姨姨的!”
她聲音清脆,帶著一股天真的篤定。
“我肯定能讓姨姨醒過來!”
沈勵行盯著她。
心頭那股無名火“蹭”地一下又冒了上來。
他在警告她,拿她的性命在警告她!
這傻子,竟然連怕都不知道!
還笑?
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仿佛母親的生死于她而,不過是一場無關(guān)緊要的游戲。
沈勵行胸口一陣煩悶,懶得再與她多費口舌。
他猛地直起身子,拉開了與她之間的距離。
廣袖一揮,語氣里滿是不耐。
“行了,今日你先回去休息吧。”
話音落下,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補了一句。
“不用去柴房了,回你自己的院子去?!?
這話一出,鐘毓靈的眼睛瞬間亮了。
她重重地點了點頭,像只得了糖吃的小狗。
“謝謝大哥哥!”
她脆生生地道了謝,便要起身。
可站起來,眼前便驟然一黑,好似瞬間沉入了黑暗之中,整個人控制不住地朝前撲去,直直地倒向了沈勵行。
幾乎是出于本能,沈勵行下意識地伸出手,一把將那纖弱的身子撈進了懷里。
溫香軟玉,驟然滿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