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惟能父兄早逝,存在感一向比較弱,但誰也沒想到面對寇準,他居然一副面癱臉,悠悠道:“相公何以污人情白,代王姑母乃我至親,多有照顧,有恩無仇,何來公報私仇?”
寇準一愣,真沒想到這人反應,但隨即冷笑,道:“萊陽侯心知肚明,老夫說的是李節(jié)度,他為先帝內(nèi)兄,當年……”
“寇相公……”
“相公”
“寇兄”
勤政殿內(nèi)趙滋以下多人開口,顯然寇準這些年好了傷疤忘了疼,又開始肆意起來,趙滋很努力地在彌和兩宗乃至兩朝臣子的舊仇了,連宋琪都是起復為判府少監(jiān),你說你這個時候說大實話對人對己有啥好處?
何況平心而論,李繼隆也是倒霉,趙炅的缺德事他真沒怎么插手啊,總不能因為姻親關系打翻一船人。
好在,趙惟能行禮道:“寇相,我的意思是代王出兵太原,且不論初心,可她掌兵八年,從不負國,總該問問她具體安排,至于河北軍政,自然還是官家做主?!?
他把“官家”兩個字咬的很重。
而現(xiàn)場幾個老將也對視一眼,曹彬道:“陛下,軍中自有暗規(guī),何況河北半入敵手,這個時候貿(mào)然從外地調任大將,確實有士卒民眾不服的危險?!?
這是天大的實話,軍隊自有軍隊的潛規(guī)則,地域自古就是一大安全感的來源,畢竟身為主帥是要帶著人沖鋒的,沒本事不信任士兵怎么會沖鋒?趙滋雖不曾深入軍隊,但也能理解這個道理,何況他更了解邦媛,知道她要是被奪權肯定不會坐以待斃。
是的,朝堂對于代王擅出河東非常不滿,但聰明人暗暗使勁兒,想要趁她不在奪去其在河北的根基,那河東諸將自成體系,就算戰(zhàn)時聽你挑撥,事后又怎么可能像河北西路諸郡那么聽話?
顯然,趙惟能也看出來了,并且并不贊同。
這也跟趙宋皇家內(nèi)部的權力結構有關,首先,趙滋登基十年,趙炅和趙廷美子女淡出政局,只有一個殉國的趙德恭特殊一點。隨著太祖一系地位提高最大的自然是趙邦媛,其次是趙舜華——這個你也沒法有意見,除了血緣之外,還有南宮同甘共苦一起努力的情況,算是趙滋的基本盤,說實話,要不是趙邦媛屢屢挑戰(zhàn)諸位相公的底線,他們也真犯不著跟這位代王作對。
說句題話外,契丹人不給他們緩和的空間,趙邦媛也不愿意放棄自己的利益,不是不懂忍一時風平浪靜,而是知道忍耐只會讓人得寸進尺!
這話甚至是徐太妃勸趙滋的,“陛下,您是我見過最好的兄長,只怕太祖比你也有所不如。但你到底是個男兒家,或許不知,女子一旦退了,別人就會覺得你是才德不夠,非要你低他們一頭,才覺得自己心里平衡。而這天下,毀掉一個女人最好的方法,一是讓她嫁人,二是造謠她的清白。所以別怪邦媛不理解你,是你永遠也沒法理解她走到今天的不容易?!?
歲月荏苒絕非空話,年過五十的徐慧再不是當年的花蕊夫人,她氣質更像是悲憫世人的神女,說這話,是因為早年邦媛為女兵被污了名聲說話的時候。
趙滋自然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