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慧這一輩子,什么都經(jīng)過了。高床軟枕也好,使喚奴婢也好,她都不是很在意。只是在燈光下柔柔的看著邦媛。想和女兒親近,又覺得滿是陌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其實何止是她尷尬,邦媛更是手足無措,早知道就不陪著她過來住了,但那也不行呀。想了半天只好道:“我小名拒霜,是您取得嗎?”
徐慧一怔,嘆息道:“還真不是,邦媛是娘娘取的,如果沒有那件事,你應(yīng)該生在十一月底,這個名字是先帝……太祖皇帝取得,說如果是女孩就叫這個小名,凌霜傲雪,自有風(fēng)骨。”
其實這是夸她的話,只是過了十多年,仿佛虛幻。
邦媛一愣,她本是隨口一問,沒想到還有這一緣故,愣道:“嬢嬢竟然沒跟我說過,不過,也是我先入為主了。姐姐既然回來了,讓你把受的苦都忘了,未免有些站著說話不腰疼。但至少往前看吧。您或許還不知道,下個月嫂嫂就要進門了。”
徐慧果然是不知道,聞大喜道:“真的也對,潤兒都已經(jīng)十七歲了,也該大婚了,新婦是誰家女兒?”
邦媛回答道:“是吳越王錢弘俶的幼女,閨名錢浣,今年十六歲,脾氣很好。說等您回來就去請安?!?
沒想到徐慧笑容卻是一致,幾乎脫口而出道:“宋娘娘怎么能同意呢?這姑娘再好,也是降君之家的。將來難免尷尬呀。潤兒,本來就因為我遭受了太多非議了。”
若他只說前面那句話,邦媛雖然不以為然,可能還會安慰兩句,但她只聽了前半句,就有火氣,只是這些年來,經(jīng)了這么多事,到底也練出了些城府。她放下建盞,道:“姐姐慎,您就算相隔千里,也應(yīng)該想象得到,娘娘養(yǎng)大我們兄妹有多么不容易。當(dāng)年的情形你又不知道?他為哥哥定下這門婚事,已經(jīng)是極好的了。”
她雖然已經(jīng)有所克制,但畢竟是上過戰(zhàn)場見過血的人。徐慧不易,女兒忽然發(fā)作。被她氣勢所震,喃喃道:“你在怪我,沒有和你們共患難嗎?”
這話邦媛也沒法接,因為怎么說都好像在結(jié)生母的傷疤,其實他已經(jīng)有些后悔了。干嘛非要跟他計較這個問題?自古婆媳本來麻繩,十全十美的兒媳婦天底下也難找。
萬幸,她還是有所準備的,把同樣經(jīng)歷凄慘的劉娥帶在身邊。一個眼神示意。劉娥立馬上前給徐慧端了燕窩粥,柔聲道:“太妃,快嘗嘗這血燕吧。官家簡樸,這宮中用度都不奢靡。只有太后宮里和您這里才有一份。這更是長公主親自去看火熬的,春天里最是滋補,他們都知道您在北國一定是肺部不好。嘴上不說心里都難受。依著奴婢的小見識,這孝心不在語上,而在這一點一滴的行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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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
邦媛當(dāng)然不是怨恨徐慧,她做不了自己的主,只是真的不熟,徐慧又特別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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