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不敢停留,連滾帶爬地逃出廂房,沖進(jìn)竹林,直到扶著一棵翠竹才停下狂喘,只覺得被摸過的手背灼燙不已。
    待氣息稍平,她眼中狠毒之色再現(xiàn),想起錢嬤嬤的叮囑,不由冷笑出聲:“嬤嬤說了,此藥服下,不過一刻便會(huì)發(fā)作……屆時(shí),任你陸昭若有通天的本事,也休想脫身!”
    她整理好微亂的鬢發(fā),深吸一口氣,故作鎮(zhèn)定地回到石階小徑。
    目光掃視,很快鎖定了一個(gè)面相稚嫩、獨(dú)自低頭行走的小宮女。
    她快步上前,塞過去一小塊碎銀,壓低聲音吩咐道:“你去宮門外,尋一個(gè)穿著淺綠比甲、名叫冬柔的婢女,告訴她,她家娘子在錦夏園飲酒不適,在青竹閣的東次房歇息,讓她速去伺候?!?
>>    小宮女不敢多問,應(yīng)聲而去。
    看著小宮女離開的背影,她又看了看青竹閣的方向,嘴角一勾。
    隨后,她在周圍張望著,目光停在安國亭侯府的嫡女譫嵐陽身上。
    此時(shí),譫嵐陽一個(gè)人站在那兒,下巴抬得老高。
    她趕緊擠出一臉夸張的笑,小跑著湊過去,聲音又尖又黏糊:“嵐陽姐姐!我可算找著您了!”
    譫嵐陽聽見這聒噪的聲音,眉頭幾不可察地一蹙,只慢悠悠側(cè)過小半張臉,眼皮懶懶一搭,瞥了李念兒一眼,連鼻子里的哼聲都懶得給,便又轉(zhuǎn)回頭去,全當(dāng)她是團(tuán)空氣。
    李念兒熱臉貼了冷屁股,笑容僵在臉上,卻半點(diǎn)不覺難堪,反而又往前湊了湊,嗓門也不知收斂:“姐姐您站在這兒,可真真是……真真是比畫上的仙女還氣派!我聽說啦,天大的喜事!您馬上就要嫁給燕郡王,當(dāng)上郡王妃啦!”
    她見譫嵐陽沒立刻走開,更是來了勁:“哎喲!姐姐您這命可真是太好了!生來就是侯府的金枝玉葉,轉(zhuǎn)眼又要去做王府的正頭娘娘,這潑天的富貴,真是羨慕死個(gè)人了!咱們這些人啊,連想都不敢想呢!”
    譫嵐陽依舊憑欄望著遠(yuǎn)處,但唇邊已噙著被取悅了的傲慢笑意,輕描淡寫地開口:“這等福分,原也是命中注定,強(qiáng)求不來的?!?
    李念兒臉上堆著笑,連連稱是,心中卻暗自咬牙:神氣什么!若非為了我的大計(jì),誰耐煩奉承你這眼高于頂?shù)模?
    她面上不顯,又搜腸刮肚地說了一堆“姐姐命格貴重”、“福澤深厚”的奉承話,眼睛卻不住地四下逡巡。
    忽然,她目光一凝,瞧見一個(gè)熟悉的身影正匆匆穿過月洞門,朝著青竹閣的方向小跑而去。
    她立刻抬手指去,聲音拔高,帶著夸張的驚訝:“哎呀!嵐陽姐姐你快看!那個(gè)慌慌張張跑過去的丫頭,瞧著好生眼熟……像是陸昭若娘子身邊那個(gè)叫冬柔的貼身婢女!”
    她故意頓了頓,做出努力回想的樣子,隨即一拍手,語氣顯得驚疑不定:“是了!就是她!怪哉,她怎會(huì)獨(dú)自一人在這后宮禁苑里亂闖?看她那方向……竟是往青竹閣那邊去了!姐姐有所不知,方才國舅爺醉酒,正是被扶去青竹閣歇息了??!這……這要是沖撞了,可怎么得了!”
    譫嵐陽聞,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只用余光瞥了一眼冬柔消失的方向,從鼻子里發(fā)出一聲輕蔑的冷哼:“呵,果然是有什么樣的主子,就有什么樣的奴才。區(qū)區(qū)一個(gè)商戶女身邊的婢子,能懂什么禮數(shù)?在這宮禁之內(nèi)橫沖直撞,毫無體統(tǒng),沖撞了貴人也是咎由自取?!?
    “這等不知深淺的下賤胚子,自有宮規(guī)處置?!?
    李念兒憂心忡忡道:“嵐陽姐姐說的是。只是……那畢竟是陸娘子的貼身婢女,萬一真沖撞了國舅爺,鬧將起來,陸娘子怕也要受牽連。我雖與她有些齟齬,但終究不忍見她惹禍。姐姐稍候,我且去問問那婢女為何在此,試著將她勸離,免生事端!”
    說罷,她快步追上冬柔,故作驚訝地?cái)r住她:“冬柔?你怎么會(huì)在這里?你家娘子方才不是還在宴上賞魚么?”
    冬柔見是她,雖不喜,但仍依禮回道:“李娘子安好。方才有一小宮女匆匆來傳話,說我家娘子在此處飲了酒,身子不適,命我速來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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