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看任何人。
只是低著頭,用粗糙的指腹,反復摩挲著掌心那枚冰涼的長命鎖。
那是他親手給女兒戴上的。
他記得,那天陽光很好,夢晚穿著一身白色的連衣裙,笑得像朵梔子花。
他記得,女兒的脖頸,是那么纖細。
一晃,二十一年過去了。
他的女兒,流落在外,生死未卜。
現(xiàn)在,有人告訴他,他有了一個外孫女。
是真的嗎?
他希望是真的。
他做夢都希望是真的。
可……
萬一是假的呢?
萬一,這真是一個騙局,一場空歡喜呢?
他這顆飽經(jīng)風霜的心,再也經(jīng)不起第二次的失望與打擊了。
云百草緩緩抬起頭。
他的目光,越過所有人,再次落在了顧承頤那張清冷俊美的臉上。
這個年輕人,從始至終,都太過平靜了。
無論面對他的震怒,還是面對他兒孫的刁難,這個年輕人都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
他就像一個最精準的儀器,只是在陳述,在觀察。
這份心性,這份氣度,不像是一個會被輕易蒙蔽的人。
“砰!”
一聲沉悶的巨響。
云百草猛地一掌,狠狠拍在了身前的紫檀木桌上。
那張厚重堅實的桌子,都為之劇烈一震。
茶杯里的水,潑灑了出來。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巨響,嚇了一跳,瞬間噤聲。
“吵什么吵!”
云百草低吼道,聲音如同暮鼓晨鐘,震得每個人耳朵都嗡嗡作響。
“我還沒死呢!”
他緩緩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那副剛剛還顯得有些佝僂的身軀,在這一刻,又重新挺得筆直如松。
一股屬于一家之主的,不容置喙的強大氣場,瞬間籠罩了整個會客廳。
他赤紅著雙眼,環(huán)視了一圈自己的子孫后代。
那眼神里的威嚴與失望,讓云仲景和云思思等人,都不由自主地低下了頭,不敢與之對視。
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顧承頤身上。
那眼神,堅定得像一塊燒紅的烙鐵。
“是真是假?!?
“是龍是蛇?!?
老人一字一頓,聲音里帶著斬釘截鐵的決絕。
“我親自去見一面,便知分曉!”
云百草那一句斬釘截鐵的“我親自去見”,如同一記重錘,將云家會客廳里所有喧囂的異議,砸得粉碎。
空氣凝滯了。
云仲景臉上的儒雅從容,第一次出現(xiàn)了裂痕。
他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什么。
“父親,您的身體……”
“此事關乎我云家血脈,不可兒戲,更不能如此草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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