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所有御廚,窮極他們的目力,也無法看清刀的具體軌跡。
他們只能看到孟聽雨的手腕在以一種匪夷思議的頻率輕微震動(dòng)。
只能聽到刀刃與瓜肉接觸時(shí),-->>發(fā)出的一種奇異的“沙沙”聲。
那聲音極富韻律,細(xì)密而連貫,不帶一絲一毫的停頓,像春蠶在靜夜里啃食桑葉,又像細(xì)雨落在無人的竹林。
這聲音,仿佛帶著魔力,攫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時(shí)間,在這一刻失去了意義。
不過一分鐘。
在眾人呆滯的目光中,那塊巨大冬瓜的一側(cè),巍峨的輪廓已經(jīng)初現(xiàn)雛形。
是長城。
蜿蜒起伏的山脊之上,一道雄關(guān)拔地而起,城墻上的垛口都清晰可見,磚石的紋理歷歷在目。
那磅礴的氣勢,仿佛能讓人看到戍邊的將士,聽到風(fēng)中傳來的號角。
“嘶……”
人群中響起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音。
王師傅那雙握了一輩子廚刀的手,開始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
他的嘴唇翕動(dòng)著,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只剩下一片死灰。
他自問刀工早已登峰造極,是整個(gè)華夏廚藝界都排得上號的人物。
可是在眼前這堪稱神跡的一幕面前,他那點(diǎn)引以為傲的技藝,簡直如同三歲孩童拿著樹枝在沙地上畫出的涂鴉。
這不是技術(shù)。
這根本不是人類能達(dá)到的技術(shù)范疇。
這是“道”。
是傳說中,庖丁解牛,人刀合一的至高境界。
一個(gè)年輕的廚師,雙腿一軟,幾乎要癱倒在地,嘴里無意識地喃喃自語。
“庖丁……這是庖丁解牛嗎……”
齊越臉上的玩味與邪氣,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死死地盯著孟聽雨那雙穩(wěn)定得不像話的手,琥珀色的眼眸里,翻涌著風(fēng)暴般的震驚與狂熱。
他的呼吸,變得粗重而急促。
胸膛劇烈地起伏著。
作為站在美食鏈頂端的男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眼前這一幕意味著什么。
這不是單純的炫技。
這是對食材的極致理解與絕對掌控。
是能夠?qū)⒆钇胀ǖ氖巢?,點(diǎn)化為藝術(shù)的無上偉力。
這是他尋遍世界,耗費(fèi)無數(shù)金錢與精力,畢生追求的終極藝術(shù)。
而現(xiàn)在,這門藝術(shù),就在一個(gè)被他視為獵物的女人手中,活生生地展現(xiàn)在他面前。
一股比之前任何時(shí)候都強(qiáng)烈百倍的占有欲,如同火山般從他心底噴發(fā)出來。
他要她。
他不惜一切代價(jià),也要得到這個(gè)女人。
孟聽雨對外界的一切反應(yīng),恍若未聞。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手中的刀,與眼前的瓜。
她的刀法,并未停歇。
長城之側(cè),刀鋒下沉,深淺變化間,群山隆起,溝壑縱橫,那是昆侖的巍峨。
刀尖輕挑,水波乍現(xiàn),波光粼粼,那是長江的浩瀚。
她不僅僅是在雕刻外形。
她更是在用刀的深淺,用瓜肉本身的紋理,刻畫出山川的陰陽向背,描繪出河流的波光漣漪。
這已經(jīng)不是雕刻。
這是在作畫。
以冬瓜為紙,以菜刀為筆,畫一幅波瀾壯闊的,立體的,錦繡山河圖。
最后,所有的刀光,都匯聚于冬瓜的頂部。
刀尖飛舞,木屑紛飛。
一只神鳥的輪廓,在眾人屏住的呼吸中,漸漸清晰。
引頸,展翅,長尾曳地。
那姿態(tài),是要浴火重生,沖上九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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