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太過干凈完美的賬冊,在剛剛經(jīng)歷過抄家奪權(quán)、亂作一團(tuán)的國公府里,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綻。
而這點(diǎn)心碎屑和茶漬,恰恰證明了這本賬冊是被倉促間尋出、連夜翻閱過的,充滿了人間煙火的真實(shí)感。
“是,小姐?!卑总祁I(lǐng)命,迅速收拾妥當(dāng)。
沈青凰理了理衣襟,那身素雅的衣裙襯得她面容愈發(fā)清冷。
她最后看了一眼床榻上闔目養(yǎng)神的裴晏清,沒有多,轉(zhuǎn)身便朝著前廳走去。
前廳之內(nèi),燈火通明。
都察院左都御史張勛,正襟危坐于主位之上,手邊的茶早已涼透,他卻一口未動。
這位在朝堂上以鐵面無私、油鹽不進(jìn)著稱的“鐵面閻羅”,此刻神情肅穆,眼神如鷹隼般銳利,審視著緩步而入的沈青凰。
“讓張大人久等了?!鄙蚯嗷宋⑽⑶?,行了個(gè)標(biāo)準(zhǔn)的福身禮,聲音平靜無波,聽不出絲毫緊張,“府中遭逢變故,人手雜亂,好不容易才從二房、三房爭搶的舊物中,將將尋到這幾年的總賬,還請大人過目?!?
她將那本帶著“瑕疵”的賬冊,親手遞了過去。
張勛的目光在賬冊封皮那塊不甚起眼的茶漬上停留了一瞬,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異色。
他接過賬冊,并未立刻翻閱,而是沉聲問道:“世子妃可知,偽造賬目,欺瞞上聽,是何罪過?”
這聲問話,帶著審判官般的威壓,足以讓尋常女子嚇得花容失色。
沈青凰卻連眼睫都未曾顫動一下,她抬起頭,直視著張勛那雙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眼睛,語氣坦然:“青凰一介婦人,不懂朝堂法度。只知道,國公府世代忠良,夫君更是為國嘔心瀝血,鞠躬盡瘁。如今他重病在榻,生死未卜,卻還要蒙受此等不白之冤。青凰能做的,便是將這府中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呈給大人,呈給陛下,以證清白?!?
她的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帶著一種令人信服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