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裴晏清的聲音不帶一絲溫度,“傳我命令,即刻啟動‘驚蟄’計劃。命山東、江南、北境、蜀中四地分舵,不惜一切代價,收購糧食。記住八個字——”
他看向沈青凰,沈青凰會意,接口道,聲音清冷決絕:
“只買不賣,嚴守秘密,走漏風聲者,殺無赦!”
長風的身影如一滴墨融入夜色,書房內(nèi)的空氣卻因方才那句“殺無赦”而凝固成冰,帶著一股血腥的甜意。
燭火跳躍,將兩人交疊的身影拉得極長,映在背后的輿圖上,仿佛要將整個大周江山都籠罩其中。
裴晏清沒有松開握著沈青凰的手,那塊玄鐵令牌的冰冷觸感,與她手背的細膩溫涼交織在一起,奇異地熨貼著他的掌心。
他低頭,看著懷中女子那張平靜無波的臉,她明明說著最狠的話,下著最絕的令,可那雙鳳眸卻清澈如洗,不見半分癲狂,只有理智到極致的寒。
“青凰?!彼鋈婚_口,聲音比方才的命令柔和了許多,卻也多了一絲探究,“你似乎很確定會有一場大水?確定到不惜將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部押上。”
他不好奇她如何得知,他只好奇這份不容置疑的篤定從何而來。
這不像推演,更像是一種親身經(jīng)歷過的預知。
沈青凰身體微不可察地一僵。她當然確定,前世那場滔天洪水,淹沒了江南數(shù)個富庶州府,導致京畿糧價飛漲,餓殍遍野。
陸寒琛正是靠著沈玉姝“未卜先知”的提醒,提前囤積軍糧,再高價賣出,賺得盆滿缽滿,才有了日后起勢的第一桶金。
那一幕幕人間慘劇,是她午夜夢回都揮之不去的噩夢。
但這些,她不能說。
她抬起眼,迎上他深邃的桃花眼,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事:“或許吧?;蛟S只是我看過幾本雜記,又或許,只是我一個婦道人家的無端揣測。重要的是,世子信我,不是嗎?”
她輕輕巧巧地將問題拋了回去,帶著一絲狡黠的試探。
裴晏清聞,先是一愣,隨即低聲笑了起來,那笑聲自胸腔深處發(fā)出,震得沈青凰的耳廓微微發(fā)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