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云天行在館舍外花籬旁靜坐,忽見芷兒來找他,說是鐘無疾要見他,云天行當時就想,他與鐘無疾只見過兩面,一次是剛來九幽谷的時候,一次是昨天秘廳議會的時候,今日他要見自己會有什么事?
云天行問芷兒,芷兒只搖頭說不知道。既然是客人,主人要見,哪有不去的道理?云天行跟著芷兒去了。只是他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不自覺就往昨日那件事上想,亦或是與蜃樓有關。
人呢,總是這樣,一遇到捉摸不定的事,總喜歡往不好的方面想,這大概是一種本能的自衛(wèi)心里,預先知道了危險,才能做出有效的防范措施。
來到花廳,見鐘無疾正盤膝坐在紅毯上,一個人在那下棋,棋桌一角放著一個小銅爐,鏤空花紋,不斷有裊裊細煙從孔洞中升起,云天行還沒進入花廳,便聞到了一股淡淡的熏香氣。
鐘無疾見芷兒帶人過來,忙招呼云天行來跟前坐,又吩咐人沏茶。
云天行脫了鞋子,走到棋盤對面坐下,先向棋盤上看了一眼,見已到了中局,鐘無疾左手白子,右手黑子,正一個人在下兩個人的棋。
“聽芷兒姐姐說鐘叔叔找我,不知可有什么事嗎?”
鐘無疾反問道:“會不會下棋?”
云天行點了點頭,道:“看人家下過,只會一點,下得不好?!?
鐘無疾笑道:“別人說只會一點,我就信他只會一點,你說只會一點,我卻不信。今日正有空閑,不防就著這一盤,繼續(xù)落子,讓我看看你的棋藝,是否也和你的劍藝一樣精深。”他當先落下一枚白字,又向云天行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云天行從棋簍里拈起一枚黑子,目視棋盤良久,也不知該落在哪,搖了搖頭,又將黑子放回棋簍,笑道:“鐘叔叔,晚輩甘拜下風,這局,我一子都落不下?!?
鐘無疾哈哈大笑,笑聲繞梁,許久才歇,道:“你可知道這是什么局?”
“不知?!痹铺煨袚u頭。
鐘無疾看視棋盤,目若燦星,道:“這便是當年名動天下的‘當湖十局’之其一。你所執(zhí)黑子,乃屬‘棋圣’施襄夏所有,我所執(zhí)白子,乃屬‘棋仙’范西屏所有,兩人皆是當世國棋大家。當年兩人平湖對弈十余局,銳氣沖天,殺意漾湖,可謂是子落驚風雨,局成動鬼神。當時湖邊圍觀之人,何止千萬,即便是這千萬人中,哪一個不是當世名手?可在這兩位面前,卻如垂髫小二一般乖巧,不敢泄露半分銳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