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將至前的這段時間,夜是濃厚的徽墨,探燈的光再強,依舊只能照亮樓前巴掌大的那塊地方。
邢霏蜷坐在樹蔭底下,聽著遠(yuǎn)處有條不紊的工作聲,人又往樹影里縮了縮。
手里的東西她前前后后已經(jīng)看過好幾回了,除了確定這是塊無論手工還是材料都不怎么樣的吊墜外,別的真的什么也瞧不出來。
薄薄的物證袋里,粗制的吊墜被手?jǐn)[弄出沙沙響,遠(yuǎn)光底下看,冰冷的東西也有了溫柔的顏色,銀子染黃,假鉆也有了屬于南非的光……
她長出一口氣,重新把袋子折成四四方方的一塊,再小心翼翼揣進口袋。
這么看來,下回出門真的要帶個手機了,不然像這會兒想上網(wǎng)查查淘寶上有沒有同款都不行。
身后那棟樓前,忙碌的人還在進進出出,細(xì)密的腳步聲隔了這段距離聽,也不像之前那么讓人局促了,邢霏抱緊膝蓋,把頭往里埋了埋,就是不知道鄭隊他們有沒有從那個男人嘴里問出來什么,最好問出點什么,那樣自己在這冷風(fēng)里挨凍的罪也算沒白遭。
念叨的工夫,前頭那片灌木里忽然傳來一陣沙沙響,隔著呼呼北風(fēng),不仔細(xì)聽根本聽不出來,但邢霏不一樣,在箱子里呆的日子里,她的耳朵早練得比常人靈敏,所以一發(fā)現(xiàn)不對,她的神經(jīng)立馬緊繃起來,人也跟著從蜷坐的姿勢換成了半蹲,好歹是練過工夫的人,只要對方敢來,她一定讓“他”有去無回。
這頭正說著,眼前那片灌木沙響得越發(fā)厲害起來,伴著聲音,邢霏看見一團黑乎乎的影子正撥開灌木的枝丫,朝自己這邊過來。
臨近鬧市的住宅區(qū),哪怕是開放的小區(qū),綠化做得也相對到位,像這樣的隆冬,樓和樓之間除了掉葉的綠植,還種了好些矮松,一棵挨一棵地排列在一起,結(jié)成密密的松針墻,扎在那人身上,換來幾聲悶哼。
該。
邢霏蹲在樹影里,見那人兩條腿才邁出灌木,直接手一使勁兒,也不知道是牽動了哪里,就聽撲通一聲,那團影子順勢栽進雪里,沒等爬起來,背上又是一重。
“盯我半天,舍得出來了?”邢霏趴在那人身上,咬著牙根說。
真當(dāng)她這個法醫(yī)是吃干飯長大的嗎?連叫人盯梢也不知道?就因為覺察出有人,她才甘愿在這死冷寒天里凍著,為的就是抓“他”。
確定把那雙手反剪牢固了,邢霏這才蹲站起身,順手把手里的人提起來半截:“讓我看看……”
她想說看看是誰,說不準(zhǔn)又是個她見過的人也不一定。
遠(yuǎn)處的光剛好在這時照過來,邢霏看著那張臉,心跟著咯噔一下,嘴緊跟著結(jié)巴起來:“怎、么是,你你???”
讓她說著了,這回抓著的又是個認(rèn)識的人,只不過這人是楊吶。
楊吶瞧著有臉問話的邢霏,使勁朝地上呸了一口,天知道剛才邢霏那一下叫她啃了好大一口雪。
“怎么不能是我,誰規(guī)定這地是你的,我不能來?”從邢霏的手里掙出來,楊吶沒好氣地拍打著身上的積雪,“好心來看看你,沒想到就這待遇?”揉揉手腕,“擒拿手?”又瞧瞧地上的繩子,“還備了絆腳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