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賊!”
龐雨顧不得再選位置,抽出腰刀大喝一聲攀上河道。
約兩三丈之外站了幾個人,其總他們呆呆的看著從黑暗中冒出的龐雨,似乎沒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龐雨照頭對著那男子砍去,那男子驚叫一聲,只來得及閃開腦袋,龐雨的腰刀噗一聲砍入他的肩頸處,男子慘叫一聲調(diào)頭便跑。
龐雨高聲喊道,“官兵來了,快跑??!”
幾個女子尖叫著四散而逃,此時壯丁紛紛從河道中沖出,龐雨也不及去清點人數(shù),對著他們大喊道,“往里沖,聽到鑼聲才準(zhǔn)撤!”
龐雨也不知壯丁們聽到?jīng)]有,一群壯丁也是極度緊張,都高聲叫喊著,對著附近的流寇亂捅亂殺。
流寇營地中到處都是官兵來了的尖叫,無數(shù)人影從附近的帳篷中跑出,像無頭蒼蠅一樣四處亂竄。
手執(zhí)短矛腰刀的壯丁見人就殺,黑暗中一片慘烈的嘶喊。
龐雨站在河岸邊,指揮后面上來的壯丁往前突進(jìn),兩名負(fù)責(zé)投彈的壯丁站在他不遠(yuǎn)處,在那里用火折子使勁敲打,卻怎么也打不燃火絨。
“別打火了,前面就是火堆!”
龐雨怒吼道,“用火堆點引線?!?
那兩人聽了趕緊收了火折子,從背簍中抓出火雷往前趕去。
后面仍在零零散散的上來壯丁,龐雨見到一個就給他指示突擊的方向,也不知過了多少人后,借著微弱的燈火,龐雨看到了莊朝正的身影,當(dāng)即一把抓住他道,“你在此收攏后來的人,滿五人往前派?!?
不等莊朝正回應(yīng),龐雨便匆匆往前趕去,昏暗的營地中一片混亂,左前方一聲巨響,視野明亮了一瞬間,接著又立刻回復(fù)原狀。
龐雨眼前一道光斑,閉著眼等待片刻后,龐雨才又睜開眼睛,前面的帳篷之間到處是奔跑的人影,竟分不清是壯丁還是流寇。
龐雨拿著刀不知去砍誰,只聽得周圍的叫喊越來越大聲,遠(yuǎn)處有喇叭聲在吹叫,應(yīng)該是其他營地傳來的。
茫然拿著刀往前走了一段,突然背后一陣吶喊,幾個人影猛沖過來,龐雨也分不清敵我,趕緊鉆入旁邊的一個帳篷暫避。
里面一片漆黑,外邊那幾人嚎叫著沖過,正好碰到兩個跑出的人,那幾人不由分說一陣砍殺,將那兩人殺翻在地還不停歇,又繼續(xù)砍殺了片刻,直到那兩人沒了絲毫生息,幾人才又往前跑去。
龐雨看著像是壯丁,但又不敢確定,到此時他才覺得,自己這夜襲組織有些混亂,就是帶了一百人進(jìn)了人家營地,后面怎么打就全無章法了,各個隊沒有分配進(jìn)攻方向,沒有約定的信號進(jìn)行敵我識別,哪怕設(shè)個電閃雷鳴的口令也比現(xiàn)在要好。
從他進(jìn)入營地之后,壯班就談不上指揮了,現(xiàn)在流寇混亂,壯丁也混亂,連有多少人進(jìn)入營地,龐雨也一概不知。
可以想見,一會撤退的時候恐怕更亂。
此時沒有功夫去后悔,又一陣喊聲從后面?zhèn)鱽恚嬘晗乱庾R的往后退了一步,腳下絆住了什么,身體往后摔倒在地,龐雨兩手一揮,左手竟然觸到一個人。
那人在黑暗中一聲不吭,此時突然翻起撲在龐雨身上,手指在龐雨臉上亂抓亂打,龐雨在黑暗中不能見物,又突然遇襲,被那人在臉上抓了好多道傷口,腳下位置似乎還有一個,用一個什么東西在朝自己腿上亂打,小腿上十分疼痛,龐雨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武器,也不知傷勢如何,偷襲最怕是失去移動能力,那真就只能等流寇活捉,明天一早多半拉到城下種人頭去了。
驚恐交加之中,龐雨揮刀在黑暗中亂砍,第二刀就砍中了抓臉那人,那人一聲慘呼,聽著像個女人,龐雨管不了是男是女,找準(zhǔn)了方位連捅兩刀,黑暗中血液四處噴射,那人頓時往左側(cè)跌下。
龐雨翻身站起,此時他已經(jīng)適應(yīng)帳篷的黑暗,能看到腳邊有一個小小的黑影,正要砍殺打腿那人,卻聽那里一聲叫喚,“娘!”
小小的黑影撲到剛才倒地那人身上,嚎啕大哭起來,那人在地上只是呻吟。
龐雨呆了一呆,此時外邊兩聲爆炸,刀沒有繼續(xù)砍下,龐雨往后退了一步,緩緩?fù)顺隽藥づ瘛?
比起帳篷來,外邊明亮了許多,那小孩的哭聲繼續(xù)從帳篷內(nèi)傳出。
龐雨頭腦昏沉,往前方走了大約五丈,地上擺了不少的尸體,到處都是哭叫聲,那小孩的哭聲不再那么明顯。
又兩聲爆炸,距離已經(jīng)有些遠(yuǎn)了,龐雨急著要趕過去,突然聽得前方一片嘈雜,叫喊聲驚天動地,一波波的沖擊著龐雨的耳鼓,如同千百人同時在吼叫。
龐雨呆在當(dāng)場,不敢繼續(xù)再往前走,他沒有設(shè)想過會聽到這種聲音。
前方一陣嘩嘩的聲音,許多帳篷突然坍塌下去,似乎是被人沖垮了,許多人影尖叫著胡亂沖撞,有些人手中還拿著各種武器,不管不顧的互相砍殺。
人群不斷的沖撞打殺,一部分直往龐雨的方向而來。
龐雨抓起腰上的銅鑼,一邊往河邊逃跑,一邊使勁敲打起來。
……東作門大街上,一些紙錢在街中飛舞,今日東作門各坊的社兵在東墻戰(zhàn)死三人,有一家就在東作門大街上,家中人正在給他守夜,不時發(fā)出低沉的哭聲。
附近有不少鄰居也在幫忙,很多與死者都是幾十年的熟識,也是邊燒紙邊垂淚。
張代文把一疊紙錢扔進(jìn)火盆中,口中不忿的道,“知縣大人非要我們獄卒守著南監(jiān),不然老子非要上城區(qū)殺幾個流寇,興許袁叔就不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