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nèi),姜耀杰正將一名丫鬟按在書案邊上。
書本、羊毫筆和字帖散落一地,凌亂不堪。
姜若淺推門而入的剎那,小丫鬟霎時滿臉通紅,手忙腳亂地攏了攏衣衫,從案邊溜下低頭匆匆跑了出去。
姜耀杰扯了扯衣擺,強作鎮(zhèn)定地笑道:“五妹妹怎么來了?”
姜若淺的目光卻落在他衣襟下擺處,那里深了一片,水漬尚未干透。
暗嗤,這姜耀杰真是連丫鬟都不放過。
姜耀杰慌忙用寬袖掩住,身子往書案里縮了縮,支支吾吾道:“呃……剛才那丫鬟不小心,把茶潑在我身上了?!?
他急轉(zhuǎn)話鋒:“五妹妹找我有什么事?”
“三哥哥,三日后你在醉花樓辦一場詩會,務(wù)必邀上崔大公子,其余人也多請一些,場面要熱鬧?!?
醉花樓雖非青樓,卻以歌舞伎聞名,不少文人雅客流連于此,觀舞聽曲、吟詩作對,附庸風雅。
姜耀杰一聽,眼睛都瞪圓了:“我的好妹妹,在醉花樓辦詩會,可得花費不少銀子??!”
姜若淺瞥了胭脂一眼,胭脂當即遞上一張銀票。
姜耀杰接過一看,竟是一千兩面額,頓時眉開眼笑:“妹妹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
姜若淺語氣依舊清淡:“你最好把事辦好。若是出了差錯,我只好將小紅鶯的事稟告大伯父,到時候……便讓人把她給曹大人做妾了?!?
曹大人身子不行,有異趣,小妾都活不過三個月。
姜耀杰頓時收起嬉笑,連連告饒:“好妹妹,我一定把事辦得妥妥的,你可別嚇哥哥了?!?
“胭脂,我們走。”姜若淺不再多,起身往外走。
*
最后一抹霞光斜照御書房內(nèi),江寒躬身立于御案前,低聲稟報:“陛下,崔大姑娘的馬車已抵達京城?!?
裴煜執(zhí)筆的手微微一頓,鳳眼深邃,烏瞳如墨,眼尾天然帶著幾分上挑的弧度,讓人看不出多少情緒,他看向江寒。
“早晨貴太妃才派人問過朕,這會兒馬車便進京了?朕還以為她還會在行宮幾日,待身體在恢復(fù)一些。”
江寒忍不住皺眉,必然是通過輿論給陛下施幾次壓,都沒有成效,坐不住了唄。
“陛下果真不打算納崔大姑娘入宮?”
裴煜把筆擱在筆山上,從御案走出,走到一側(cè)榻上坐下:“崔大姑娘還未入宮,便生出這么多事端?!?
江寒近前一步,勸道:“陛下若執(zhí)意不允她入宮,只怕更招非議。不知內(nèi)情者,都會以為崔大姑娘是因救駕傷了根本,再不能生育,而陛下不讓她入宮是不知感恩?!?
他略一停頓,又道:“依臣之見,不如賜她一個位份,迎入宮中。往后陛下若喜歡,便多去寵幸;若不喜,好好將養(yǎng)著便是。橫豎后宮偌大,不過多一人而已。如此,外人都會稱頌陛下仁德?!?
此刻,德福公公躬身入內(nèi),掌起燈盞。
燭火次第漾開,柔和的光暈漫溢一室,映亮裴煜玄色常服上金線繡制的云海龍紋,雖非朝服,卻愈顯其挺拔清舉、威儀天成的氣度。
他端坐于榻,背脊如松,自幼蘊養(yǎng)的矜重早已刻入骨血,即便閑坐亦從容不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