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程煜對郭平安這個人一直有所保留,也曾想過他是不是在濃眉大眼的憨厚表面之下其實包藏禍心,但程煜還真不至于把人往最壞的方向上去想,只是處在琴島這么個特異的環(huán)境當中,他不得不對每一個人都保持一點兒警惕之心罷了。
但是程煜無論如何都想不通,不管你郭平安是從頭到尾都被那一億美金迷了眼,上島之后就一路飆演技,還是到了最后關頭,終于按捺不住自己原始的欲望,你殺人就殺人好了,為什么要把案發(fā)現(xiàn)場搞得這么歇斯底里呢?
如果說滿床的鮮血還不算真正的歇斯底里的話,那么主要集中在蘇溪上半身的這數(shù)十刀,有什么必要呢?殺人鞭尸都沒這么殘暴。
程煜始終相信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認為郭平安在蘇溪身上劃下這數(shù)十刀一定有其特定的目的,否則根本不需要做這么多,直接把蘇溪拖到柳漫漫的房間里殺了就行了,何必搞得這么復雜呢?
總不能說是天生心理變態(tài),郭平安就是個喜歡鞭尸到如此極致的人吧?即便現(xiàn)在程煜認定郭平安就是兇手,可他也始終不覺得這幾日跟自己相處還算愉快的郭平安,會是個變態(tài)到如此地步的人。
而且,如果他真的變態(tài)如斯,平時的生活里該如何開解這種情緒呢?一味的壓抑肯定是行不通的,那就必須有宣泄的口子。如果每次都這樣宣泄,這個虛擬空間所處的世界得癲成什么樣子?
哪怕程煜非常清楚這里只是某個系統(tǒng)構(gòu)建出來的一個虛擬空間,而且空間的大小著實有限,就連小島周圍的海面也多數(shù)都是復制粘貼而成,陸地那邊其實也只有那么個碼頭而已,所謂的世界都只不過是存在于這些虛擬人物口中的概念,但既然要做人設,這個人設必須一以貫之,尤其是系統(tǒng)這種級別的人工智障……呃,好吧,人工智能,它們是有著嚴格的底層邏輯的。
郭平安的人設如果是個極致的變態(tài),那么他就必須在各種方面都體現(xiàn)出其變態(tài)的一面。
而這五天以來,程煜是實在看不出郭平安有可能變態(tài)到如此地步。
當然,人都有各自的多面性,郭平安未必像他表現(xiàn)出來的那么憨直,但也不能從一個極端就立刻走到了另一個極端吧?
還是說,這就是島上的隱患?
這個隱患,是會輔助強行推動劇情往一開始設定的方向發(fā)展的,一旦劇情停滯不前,這個隱患就會強勢介入。
就如同程煜一直懷疑的鄧景亮,現(xiàn)在又輪到郭平安了么?
可問題是,鄧景亮那個雖然留下了相當明顯的強推痕跡,但一切發(fā)展都還算正常,頂多是鄧景亮這個人物被強行降智了而已。
而現(xiàn)在呈現(xiàn)在程煜眼前的兇案現(xiàn)場,卻癲狂到毫無邏輯可,為了推劇情,你讓郭平安這個看上去就有些憨直的人真的就憨一憨好了呀。腦子一懵,殺人越貨哪怕強淦耍流氓下三濫等等,程煜都能理解,反正就是降智么,這一招國產(chǎn)編劇用的那叫一個得心應手,幾乎每部劇里都會出現(xiàn)這樣的主要人物,系統(tǒng)在這個國家耳濡目染這么多年,受到了影響也無可厚非。
可尼瑪突然就變成精神病院最高層走廊最深處那間房要用鐵門鐵窗鐵鎖鏈還不放心恨不得派十八個泰森看押一有點什么動靜就揍丫個半死的模樣,這實在是讓人有些接受無能啊。
所以,這里邊肯定有什么程煜目前還沒有弄明白的關鍵線索。
“漫漫姐,把你的東西簡單收拾一下吧,這間房你肯定是住不成了,現(xiàn)在這個局面,咱倆估計是沒覺可睡了,干脆去喊醒郭平安,看看他到底打算怎么面對當下這個局面吧。”
看著柳漫漫,程煜盡可能保持情緒上的平靜,他知道,這個時候如果他也顯得情緒波動很大,柳漫漫可能會失控。換位思考,程煜如果凌晨四點從別人屋里回來,突然看到自己的房間里是這么一個場面,也會感到茫然失措的。
柳漫漫機械的點了點頭,可卻依舊站在臥室門外動也不動。
程煜走過去,抓住柳漫漫的雙肩,強行將其轉(zhuǎn)了個方向,又說:“先收拾收拾吧,我回屋換身衣服。”
說罷,程煜將臥室的門帶上了,以免柳漫漫看到里邊的場面,又出現(xiàn)掉線狀態(tài)。
“你快一點……”看到程煜準備出門離開,柳漫漫突然感到一陣驚慌,她膽怯的小聲說著,“我有點怕?!?
程煜點點頭,盡量展現(xiàn)出一個不那么疲憊的笑容,說:“就換身衣服,馬上就回來?!?
程煜身上的這套衛(wèi)衣衛(wèi)褲,顯然是沒法再穿了,床上的血跡其實也算是半干了,程煜的衣服當然絕不會出現(xiàn)被血浸透的狀態(tài),但是在袖口以及前襟這些位置,由于程煜驗尸的時候跟尸體上的血跡以及床上的血跡頻繁的接觸,是以被染紅了表面,不細查的話也多少有些觸目驚心,要是穿著這樣的一身衣服去敲郭平安的門,郭平安還不得當場指認程煜吃了個死孩子啊?
插卡開門進屋,程煜脫下了身上的衛(wèi)衣衛(wèi)褲,將其用衣架子撐起來放好,確保上邊的血跡就是原來的模樣,而不會因為衣物被團在一起導致沾染到不該沾染的部位。
又換上了一絲不茍的三件套,程煜看看鏡子里的自己,終究是一夜未睡啊,多少還是顯得有些憔悴的。
程煜知道,兩次門響,以郭平安的警覺,斷然不可能沒聽見,尤其是現(xiàn)在還不到凌晨五點,那廝可是在三點之后剛殺了個人啊,程煜覺得就算是個超級無敵頂級終極奧義般的大變態(tài),這會兒也不可能能安之若素的睡著吧?
于是乎,他出門之后,經(jīng)過走廊,直奔郭平安的那間房。
橐橐,橐橐……
程煜很有禮貌,不輕不重的敲擊了兩下郭平安的房門。
程煜覺得,如果此時是自己,他一定不會在第一時間回應,總要再等門外的人多敲幾次門才行。
可是,郭平安卻并沒有顧忌那么多,他的聲音在屋里傳來:“誰呀?”
程煜雖然略有些驚訝,但還是立刻回答說:“郭大哥,是我?!?
很快,郭平安就打開了房門,臉上也是滿滿的疲倦之色,半睜著的眼睛里布滿了血絲,嚴重符合徹夜未眠的特點。
或許是看到程煜穿戴如此整齊,郭平安也很驚訝,他問:“嗯,程先生你這是……我有點糊涂了,你是睡了還是沒睡?穿的這么正式這是要出去還是……難道你找到離島的路了?還是大富豪石磊要來接你離開了?”
程煜皺著眉看著眼前狂飆演技的郭平安,心說你這激動的情緒表演的很飽滿啊,中戲北電真應該請你去當表演課的教授啊,你這屬于體驗派還是方法派或者是表現(xiàn)派呢?不管怎樣,這真是有點兒爐火純青的意思啊,要不是我跟柳漫漫整夜呆在一起,我還真有可能覺得是柳漫漫突然獸化干掉了蘇溪之后還打算在她的身上片點兒肉涮著吃呢,所以才劃了那么多刀……
“呃……郭大哥,你搞得這么真誠,我還真是有點兒不知道該怎么跟你說這事兒了,這樣吧,我看你肯定也是徹夜未眠,那么不如咱們到一樓大廳坐下來聊聊,如何?”
郭平安似乎表現(xiàn)的非常納悶,也完全聽不懂程煜話里內(nèi)涵他的那些意思,搖晃著大腦袋說:“你怎么知道我一夜都沒睡著的?莫名其妙的失了眠?,F(xiàn)在是……”郭平安轉(zhuǎn)過身,似乎是想找一找自己的手機在哪里,他沒有戴表的習慣,想知道時間就只能依靠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