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曹芳這話,程煜精神頭為之一振。
看來真的有可能如他猜測的那樣,一批人是往桂林來了,但還有一幫人就是紀(jì)蠻子老先生的祖先,他們?nèi)サ氖欠莱歉?,也是要去中越邊境的。只是后來為何留在了十萬大山之中,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表面上程煜是不會有半點顯露的,他只是如同薛長運等人一樣,安安靜靜的聽著故事,等待曹芳繼續(xù)往下說。
“他們說當(dāng)時族內(nèi)意見并不同意,有人主張去尋找他們的族人,但也有人覺得賀州都深受越南人的騷擾,中越邊境戰(zhàn)事本就緊張,還聽說爆發(fā)了大戰(zhàn),太過于危險,還是找一個能休養(yǎng)生息的地方等待那些被征為瑤兵的族人回來比較好,只需要派遣一些人去傳遞消息就行了。但有些人還是堅持,既然也需要有人傳遞消息,那就一撥去找族人,一撥去桂林尋找新的棲息之所。然后,他們其中一部分人就是朝北,往龍脊鎮(zhèn)這邊來。而還有一撥人,卻是往東遷移,既是為了尋找族人,也是為了傳遞他們?nèi)逡呀?jīng)搬遷的消息?!?
曹芳講完了故事的新的部分,沒等眾人給出反應(yīng),她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說:“哦對了,他們還說,他們的祖先當(dāng)年之所以想來桂林,是因為他們族內(nèi)出過一位皇后,皇后的父親在桂林還建有宗祠,他們覺得只要找到那個宗祠,證明了他們和那位皇后是同族的,明朝的官兵就不會不管他們了。但等走到這里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不敢再繼續(xù)走了,他們甚至不敢想象自己能否活著走到桂林府?!?
程煜心中暗道,全都對上了。
臉上卻不動聲色,只是假作感慨道:“那也是沒有辦法啊,比起尋求庇佑,當(dāng)然還是先活下來保留希望更重要。這里既然地產(chǎn)豐饒,就沒必要繼續(xù)往下走了?!?
對此,薛長運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配合著程煜表示贊同。
而高一鳴的注意力卻集中在皇后頭上,他疑惑的說:“皇后?明朝還有瑤族的皇后?這要是有個皇后,明朝那些當(dāng)兵的失心瘋,居然敢抓皇后的族人去當(dāng)瑤兵?還送到戰(zhàn)事第一線去送死?”
曹芳瞪大了眼睛,搖著頭說:“這我就不知道了,這些都是寨民們跟我講的傳說。不過關(guān)于瑤族皇后的事情,我倒是在回去之后查過一些資料。瑤族的確是出過一位明朝的皇后的,是明憲宗朱見深的嬪妃,也是明孝宗朱佑樘的母親。她并不是活著的時候成為皇后的,而是去世多年以后,朱佑樘繼承了皇位,這才追封他的生母為皇后。而且就是賀州人,這一點倒是跟他們所說的對的上?!?
薛長運也接口說道:“這個我也知道。孝穆紀(jì)皇后,賀州蠻族土官之女,朱見深征討蠻族的時候,將其擄入宮中,后來就成了朱見深的妃子。
但朱見深那時候獨寵萬貴妃,萬貴妃卻不能生養(yǎng),遇到有身孕的妃子就會迫害致死。她得知紀(jì)氏懷了龍?zhí)?,就讓人去想辦法使其墮胎,但宮里人卻謊報說并非有孕,只是有病,但紀(jì)氏依舊被萬貴妃送到別的地方去住了。但這也恰恰保住了朱佑樘的命。
之后又有個妃子生了皇子,卻也被萬貴妃害死。當(dāng)時朱佑樘已經(jīng)六歲了,朱見深覺得膝下無子,很是哀愁。他的一名大臣說他其實有個兒子,貼身太監(jiān)也證實這件事,并且表示這個孩子是紀(jì)氏所生,一直被廢后養(yǎng)著,所以才活到當(dāng)時。
朱見深大喜,隨后就封了朱佑樘為太子,但萬貴妃還是將紀(jì)氏弄死了,那位大臣也擔(dān)心遭受迫害,自己自殺了。之后朱見深的生母周太后將朱佑樘帶去撫養(yǎng),徹徹底底保住了朱見深的血脈,這才有了后來的明孝宗朱佑樘。
朱佑樘繼位之后,想要尋找紀(jì)氏的族人。歷史上的記載是說沒找到的,我也不敢說這支紅瑤的祖先是否就是孝穆紀(jì)皇后的族人,但如果真的是,斷然不會落得那樣的下場。
要知道在那個年代,冒充孝穆紀(jì)皇后族人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也正因如此,朱佑樘才放棄了尋找生母族人的念頭,而只是在桂林封他從未見過的外公為柱國,慶元伯,建立了宗廟。
所以,我個人倒是覺得,這多半是那些瑤民的祖先牽強附會的,或者僅僅是想以此活命而已?!?
曹芳神色略顯黯然,看來她其實對于這個故事的真假是偏向于相信為真的。但薛長運所說的,她也都查到過資料,而且薛長運說的的確有道理,所以她才顯出幾分黯然之色。
程煜心里已經(jīng)確認(rèn),這個故事九成九是真的,那么那批寶藏說不定真的落在這個地方,故事里不是說最終前線還是有一小撥人找到這里來了么?或許就是那撥人把寶藏帶過來的。
當(dāng)然,這就不足與外人道了。
程煜出安慰道:“也未必就一定是假的么,既然是朱佑樘尋找生母的族人,遇到了太多假的,他也就未必真的沒找到,只不過他分不清真假而已。畢竟那個年代又沒有dna可以比對,皇后又是在朱佑樘六歲的時候就被迫害而亡,他也不知道自己母親的族人到底什么情況。所以,這些瑤民也有可能真的就是那位皇后的族人,只是皇上也不能確認(rèn),就只能任由他們?nèi)チ?。他們堅持把這個故事流傳下來,說不定也只是希望歷史有一天能替他們正名。當(dāng)然,這多半是癡心妄想而已。”
曹芳點點頭,微微笑著說:“對的,也可能是這樣的?!?
薛長運何嘗聽不出程煜只是在安慰曹芳,他也看出曹芳是偏向相信這個故事的,女孩子,愿意相信一些美好的東西,說明她本性很善良。
于是乎,薛長運也點點頭改口道:“老程說的也有道理,是我狹隘了,這歷史里的真真假假本就做不得數(shù),前朝歷史后朝修,誰知道我們看的歷史書里又有多少片面之語,乃至抹黑前朝的東西?反正我們就只是聽聽故事,姑妄聽之,姑妄信之……”
葛一鳴也聽出這是程煜和薛長運在遷就自己女朋友的浪漫情懷了,覺得這幾個人真的是溫潤如水的謙謙君子,便笑著問道:“幾位下午是打算在附近轉(zhuǎn)轉(zh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