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分兩路,龐縣丞命孫守義跟著自己,而另一路,則是由對情況最熟悉的苗小乙?guī)ш?,他們各自率領著二十人左右的人馬,敲開了那兩戶有自建房屋卻無出賃記錄的人家。
房門都很輕易的被敲開,見是官差,又得了噤聲的指令,那兩戶人家都很膽戰(zhàn)心驚的把官差讓進了屋中,又俱都打開了通往各自違建房屋的門。
只是,這兩隊人馬不約而同的都撲了個空,并且正如孫守義所,這兩處房屋里,如果格外仔細的去搜查,還是能看出一些有人曾經在這里生活過的痕跡的,但若是稍稍粗心一些,就不太容易發(fā)現(xiàn)了。
比如說戶主本人,偶爾當然也會聽到這些屋子里有些奇怪的動靜,但等到他打開房門過去一看,粗粗瀏覽之下,是很難有什么發(fā)現(xiàn)的。即便是覺得有些地方被人動過,大概率也不會太在意,只以為是上一個租客搬走之后,自家的誰來過這兒,動過這里頭的東西。像是這種情況,即便是逐一的詢問家人,也很難得到確定的答案,畢竟家里人有人去過這些屋子里,卻又忘記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面對空空如也的房屋,龐縣丞很是郁悶,退出來之余,又寄希望于苗小乙那邊有發(fā)現(xiàn)。
只是,剛走出那戶人家的大門,龐縣丞就再一次失望了,因為他也看到同樣滿臉郁悶的苗小乙從另一家人的門中出來。
苗小乙對龐縣丞匯報了他那邊的情況,看來是一樣的情形,要么是這些人白日里都散出去了,要么就是這些人換了藏身的地方,畢竟昨晚苗小乙跟蹤那人,也有可能已經被人察覺。
可是孫守義卻總覺得這里邊有哪些地方不對,且不說苗小乙會否被那人發(fā)覺,以他對當代發(fā)丘中郎將的了解,真要是發(fā)現(xiàn)了,苗小乙此刻就不該還好端端的站在這兒。面對如此大墓,別說只是一個小小的快手,即便是龐縣丞,這幫窮兇極惡的家伙也絕不會放過。他們跟歷史上的發(fā)丘一脈不同,這一代的發(fā)丘,他們的族人多有在朝中辦事的,官沒幾個,但那些經辦的也都是些比較關鍵的位置,跟的主子都是頗有勢力的,只要不是特別大的婁子,那個邱天官總是會覺得自己能夠擺得平。
這也是這一代邱天官不憚于殺人的原因,你還不能說他是盲目自信,至少之前出過的一些紕漏,都被他利用那些族人的關系擺平了。
真要說唯一吃虧的事情,那還就是發(fā)生在程煜身上的,不過那是上一代發(fā)丘中郎將還活著的時候,孫守義的父親踢破了他族人的門,最終現(xiàn)在這位邱天官的父親不得不選擇了隱忍。
而這,也成為了當代發(fā)丘中郎將對摸金一脈恨之入骨的理由之一。當然,這只是借口而已,現(xiàn)在這位邱天官,打本心里就是想除掉摸金一脈,這樣,他們的六十四天卦就會獨步倒斗這個行業(yè),甚至于,他可以從摸金校尉的手里得到十六天卦,二合為一,說不定能成就更大的邱氏一族。
可若是苗小乙并未被發(fā)現(xiàn),這些人絕不可能徹底放棄這個極為適合他們藏身的所在。
或許龐縣丞以及那幫衙役們是察覺不出這里邊的區(qū)別的,但孫守義是什么人?他是整個大明朝最了解發(fā)丘一脈的人之一,尤其是孫成單槍匹馬去金陵找了那個邱氏族人的麻煩之后,還曾一再的叮囑孫守義,一定要小心發(fā)丘一脈的報復。是以,大家看到的情景都是一致的,但孫守義卻可以從其中判斷出發(fā)丘一脈是徹底撤離了,而不是白日出去夜間還會再回到這里。
想著想著,孫守義也知道此刻龐縣丞望向自己的目光里已經帶上了懷疑,他也是突然間想到了些什么。
“不好,這些人或許已經準備動手了?!?
孫守義脫口而出,龐縣丞向其投來不解的目光。
“縣丞老爺,我懷疑,這幫人今天已經動手了,他們此刻應該去了勾欄小巷,去了那個地下藏有墓葬的翠玉小館。”
龐縣丞還在思索,他現(xiàn)在已經無從判斷孫守義所的真假,畢竟剛剛興師動眾的按照孫守義所到這里抓人,卻撲了個空,倒是苗小乙聽到孫守義的話,頓時驚訝的喊出了聲。
“翠玉小館?頭兒昨晚就是在翠玉小館,命我跟上藏身此處的那個人的?!?
龐縣丞眼睛一亮,望向苗小乙,心道這個程煜之是不是也過于不拘小節(jié)了?今日跑來跟我匯報要去玉清池,昨晚又呆在翠玉小館,雖說為了查案可以便宜行事,但進進出出的全都是煙花柳巷之地,這似乎也有點兒過分了。
苗小乙似乎也知道自己的話很容易被人誤解,趕忙解釋說:“昨日翠玉小館出了件奇怪的事,頭兒也是去那邊詢問究竟,卻不想又遭遇第二樁事體,這才徹底確定了那幫賊人同翠玉小館有關,至少他們的目標就在翠玉小館?!?
龐縣丞一聽,再無半點猶豫,孫守義原本也是想讓他再度率人奔赴翠玉小館的,當下立即下令,所有人快速趕往翠玉小館。
苗小乙見狀,卻是面露惆悵之色,他期期艾艾的卻又不敢當眾說出程煜此刻有可能呆在玉清池,但想到程煜曾經叮囑過他,不管遇到任何異常情況,都可以對龐縣丞明,因為他已經將自己今日的行蹤匯報給了龐縣丞。
但是這種話還是不能當著那么多衙役的面去說的,苗小乙只能默默的跟在龐縣丞的驢子旁,小聲的對龐縣丞說:“縣丞,小人還有事情要稟報?!?
看到苗小乙那局促的模樣,龐縣丞就知道他要匯報的事情不方便公諸于眾,于是勒住韁繩,示意其他人繼續(xù)趕赴翠玉小館,他自己則是落在了最后方。
同時留下來的人還有孫守義,蓋因龐縣丞在離開縣衙之前就對他說過,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情,都要求他必須無時不刻的跟在自己身旁,絕不可離開半步,畢竟,孫守義身上也不那么干凈。
苗小乙此刻對孫守義的誤會已經盡皆解除,是以即便是多了一個孫守義,他倒是也不擔心孫守會把程煜的事情宣揚出去。
小聲而快速的匯報了關于程煜有可能呆在玉清池的事情,本還擔心龐縣丞會有不悅,但沒想到龐縣丞卻是毫不在意的說道:“關于這些,煜之已經同我匯報過了。這樣,小乙,你且去玉清池尋煜之,告訴他我們的行動。我們依舊直奔翠玉小館,是否能夠拿住那些賊人就畢其一役了?!?
苗小乙得令,當即全力奔向玉清池的方向,而龐縣丞又催驢走到了那些衙役們的頭前,引領著手下的衙役們直奔翠玉小館。
當他們走進那條勾欄小巷的時候,時間已經來到了申正兩刻,勾欄小巷里那些招攬生意的龜奴們,此刻是早已散去,就連各家勾欄的大門都已經虛掩上,各個小館里正是一派靡靡之音,到了這接近黃昏的時候,是絕不會再有客人花費茶圍錢的,甚至再過個兩刻左右,待到酉初到來,也是各家勾欄小館下午場該散場的時分。
整條勾欄小巷顯得空空蕩蕩,但是巷子的盡頭,卻傳來一片嘈雜之聲,似乎有人在喝斥著什么,還伴有呼喊之音。
龐縣丞顧不上身后的衙役腳步沒有他的驢子快,雙腿一夾驢身,手中短鞭在驢屁股上抽了兩下,驢子奔跑起來,身后的衙役想要跟上,卻終究還是被驢子拉開了距離,唯獨孫守義卻是神態(tài)輕松的施展起輕功,不慌不忙的跟在驢子右側,也沒覺得他多么的費力,但卻始終保持在龐縣丞的身旁。
很快,二人一驢就抵達了翠玉小館的門口,只見那嘈雜的喝罵以及呼痛的叫喊聲,都是從翠玉小館里傳出來的,龐縣丞翻身下驢,一撩前襟,邁步就欲走上臺階,想要闖入翠玉小館。
原本并沒有看到翠玉小館門口有人,只是里邊的聲音雜亂無章,可龐縣丞的腳剛踏上翠玉小館門前的臺階,門內就突然閃現(xiàn)出兩個人,手里甚至都還橫著一把早已出鞘的軍刀,擋住了龐縣丞的去路。
“軍中辦事,閑雜人等不得擅闖。”
面對那兩名穿著便服的手持利刃的軍漢的喝斥,龐縣丞不得不停下了腳步,他并不知道這二人是趙半甯手下的營兵,還以為這就是孫守義所說的賊人,甚至連他們說了些什么都沒聽清楚,只是想著,這些賊人竟然如此膽大妄為,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手持兇器,就這么擋在了翠玉小館的門口,連自己這個八品的縣丞來了,他們也是絲毫不退,反倒喝令我不許亂闖。
但龐縣丞畢竟只是個文人,面對明晃晃的軍刀,還是心生少許的怯意,往后退了一步下了臺階。但是口中卻依舊本能一般的怒斥出聲:“好大膽的賊子,這朗朗乾坤,你們竟然手持兇器……”
同時,他感覺到身后有人托了他一把,扭臉一看,正是孫守義。
龐縣丞沒聽清那個軍漢的喝問,但孫守義卻聽得明白,加上這兩人雖然穿的是便服,可手中所持卻是明朝的制式軍刀,這充分說明了他們的身份。若是發(fā)丘一脈,手里或許也有刀劍武器,但絕不可能是這制式的軍刀,拿著這東西,那就跟吆喝著謀反沒什么分別了,哪怕是他們朝中再如何有人,也絕不會有人敢放過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