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小乙就跟在龐縣丞和孫守義身后那群衙役當(dāng)中。
見到孫守義的時候,苗小乙雖不明就里,但卻很識趣的并沒有上前打招呼,心中暗想,幸虧吳老二那個蠢貨不在,否則他見到孫守義,定然會主動上前攀談。但是很明顯,現(xiàn)在絕不是他們上前跟孫守義寒暄的好時候。
走了會兒,才知道,孫大哥居然是要帶著龐縣丞去抓命案的兇手的,苗小乙不禁覺得很奇怪。
按說,孫守義跟程煜同氣連枝,如同親兄弟一般,斷然干不出獨(dú)自邀功的事情,即便真的是孫守義發(fā)現(xiàn)了賊人的蹤跡,他也一定會將這一切告訴程煜,好讓程煜這個捕頭立功。他本人也依舊可以獲得向官府舉報兇手的嘉獎。
可為何,孫守義卻繞過了程煜,直接跑到衙門去找龐縣丞呢?
走到那個死胡同的巷口時,苗小乙頓時發(fā)現(xiàn),這不正是昨日他跟蹤那個外鄉(xiāng)人時,發(fā)現(xiàn)還有個人在跟著那個外鄉(xiāng)人,但走到這里就拐進(jìn)巷子里不見了的那個地方么?
眼看著自己的同僚把胡同口給封住了,苗小乙趕忙跑上前去,他相信,當(dāng)下絕沒有任何人比他對這個地方更加熟悉。
不是那種來過好幾遍的熟悉,而是他察覺到此處有些異樣之后,就在縣衙把這里幾戶人家的資料都調(diào)了出來,眼看龐縣丞等人來的匆忙,就連人手都是在街上遇見了就召集起來,對于此地肯定一無所知。不是苗小乙要表現(xiàn),而是這種時候,必須知道多少就拿出來多少,才能讓龐縣丞用最小的代價抓住賊人。更何況,雖然不知道孫守義為何會搶程煜的功勞,但眼下這個場面,正好可以讓苗小乙?guī)统天习饣匾怀恰?
“縣丞,縣丞……”苗小乙從人群之中排眾而出,口中喊著。
龐縣丞循聲望去,見是苗小乙,微微頷首,招手道:“小乙,往前來?!?
苗小乙是程煜面前的近前人,這一點(diǎn)龐縣丞也是知道的,對這樣的衙役,他總是會顯得更加有耐心一些。
“龐縣丞,這條胡同里的情況我最熟悉。”
龐縣丞聞一愣,隨即欣喜道:“如此甚好,哈哈,這真是天助我也啊。小乙,你是住在附近么?”
苗小乙搖搖頭,說:“小人并不住在這里,這里的情況,是昨晚程頭兒命小人追蹤一個外鄉(xiāng)客,隨后我發(fā)現(xiàn)那個人就進(jìn)了這條巷子,所以,小人按照程頭兒的吩咐,把這里的幾戶人家的資料都調(diào)了出來。”
苗小乙所說的,并不是完全的實(shí)話,而是偷梁換柱,把跟蹤的對象換成了鉆進(jìn)這條巷子里的人,這也是為了在龐縣丞面前彰顯程煜才是最早發(fā)現(xiàn)這里的賊人的那個人。
龐縣丞輕捋頜下短須,連連頷首:“這個煜之,總是要走在更前邊的?!?
這時,孫守義也拱手道:“稟縣丞老爺,賊人藏匿于此的消息,也是煜之提及他派人跟蹤了一個可疑人,隨后罪民結(jié)合自己所得到的一些消息,才基本確定這里的人既是那伙盜墓賊,又是殺害那兩個土夫子的罪魁禍?zhǔn)??!?
這句話,等于也是在說,能夠發(fā)現(xiàn)這些賊人,程煜才是那個居功至偉的人,他孫守義只不過是循著程煜給的線索整合之后前來找他會合,但因?yàn)檎也坏匠天希謸?dān)心賊人跑掉才會如此僭越的直接找了龐縣丞。
聽到這些,苗小乙的眉頭也舒展開了,他知道是自己誤會了孫守義,孫守義并不是來跟程煜搶功的。
“既是如此,小乙,你且將這里幾戶人家的情況都說來聽聽?!?
苗小乙卻搖了搖頭,說:“稟縣丞,程頭兒昨日已經(jīng)分析過這里的住戶,他說這里的幾戶人家俱無可疑,那些人只是暫居于此,還叫小人今天早晨來這邊同這里的住戶做個尋訪,也證實(shí)了程頭兒的判斷。”
隨即,苗小乙將程煜對這里的判斷告知了龐縣丞。
“既是只有一家上報了租戶的信息,那么其余兩家為何又說全無問題?”
“頭兒說,那些人可以稱得上是江洋大盜,而這幾戶人家,都是世代居住在塔城,至少都已經(jīng)三四代以上的良民,家中雖然都只是經(jīng)營著一兩家小鋪面的買賣,但莫說是跟江洋大盜了,就算是普通江湖人,只怕也不太可能接觸到。雖說都搭建了些不在地契上的房屋,但賃出的也都是些附近的百姓。平日里不報與衙門倒也罷了,明顯能看出那些人是江湖人卻還瞞著不報,他們沒那個膽子?!?
孫守義此刻也大致明白這條胡同的格局了,他畢竟是摸金校尉出身,對于陰宅的布局可謂是了如指掌,順帶著對陽宅的格局也并不陌生。可以說,每一個摸金校尉,都是一個合格線以上的建筑師。
稍稍琢磨了一下,孫守義就幫著苗小乙說道:“小乙所在理,想來他上午也向那兩家人證實(shí)過,他們搭建的那些房屋并未被賃,并且他們甚至都從未發(fā)現(xiàn)那些屋子里住了人。這便是那些賊人的本事,尋常人家,修要說是本就在院外空地搭建的空房,即便是院中閑置的房間,他們想要住在里邊不被人發(fā)覺,那也是極為簡單的事情。縣丞老爺,咱們大可以繞過這些正常的住戶,直撲那兩處違背賃出的房屋?!?
龐縣丞見程煜和孫守義都是相同的看法(苗小乙所說的就代表著程煜的看法),他也不再猶豫,右手高高舉起,壓低聲音,卻是不容置疑的下達(dá)了指令。
…………
看著在龍椅周圍繞了好幾圈的程煜,趙半甯的心情復(fù)雜至極,很多時候他都很想一把將程煜拽離那個位置。
等到程煜終于把龍椅仔細(xì)的看了個周全,拍拍兩手回到奉天殿中間的時候,趙半甯才總算是放下心來。
看到趙半甯臉上那干燥到猶如便秘的表情,程煜當(dāng)然知道他為何如此,拍了拍他的肩膀,程煜說:“別擔(dān)心,即便我心里再怎么想坐上去試試,也絕不會當(dāng)著你的面這么干的。就像是我再如何不相信佛教,也絕不會當(dāng)著和尚的面罵如來一樣?!?
趙半甯翻翻白眼:“背著我也不行啊!”
程煜哈哈一笑道:“別鬧,背著你就意味著你不會知道,你未免管的也有些太寬了?!?
雖說奉天殿有側(cè)門可以出去轉(zhuǎn)向更深處,但通常側(cè)門都比較矮小,程煜和趙半甯也懶得去比較自己的身高跟門的高低之間到底孰強(qiáng)孰弱,干脆還是原路返回,繞過奉天殿走向殿后。
奉天殿之后叫做華蓋殿,這說是個殿,但跟奉天殿比起來,規(guī)模簡直不值一提。
整個華蓋殿殿體的寬度,不足奉天殿的三分之一,縱深也遠(yuǎn)不如奉天殿,整個建筑幾乎是一個正方向,正如其名,就是一個華蓋的模樣。
早就聽說華蓋殿的殿座高度是三大殿里最低的,如今親眼見到,果不其然,如果說之前的奉天殿是一間客廳的話,那么華蓋殿充其量就是個衣帽間,連書房的面積都不如。
而華蓋殿,也的確就是提供給皇帝在大典前更衣休整所用。
是以,在正常的華蓋殿內(nèi),是會擺放著鑾轎儀仗的。
上了臺基之后,站在殿座之上,程煜得以更加直觀的觀察這座縮小版的華蓋殿。
通過眼前華蓋殿的縱深和寬度,大約也就是五米左右,比起許多人家的客廳甚至還要小一些。
可即便如此,其高度也足夠讓程煜和趙半甯昂首進(jìn)入,進(jìn)去之后,程煜和趙半甯再度吃了一驚。
殿堂縮小是無可奈何,一是錢財所限,二是空間也有限,但即便是縮小到只有二十多個平方大小的華蓋殿,其殿內(nèi)的鑾轎儀仗也依舊是正常大小,幾乎充斥了這并不寬敞的空間。
程煜不懂就問。
“我是沒見過鑾駕啊,你來說說看,這里的鑾轎比起皇帝真正的鑾轎,誰大誰小?”
趙半甯黑著臉,沒好氣的說:“某又沒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