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晨光透過庫房高處的氣窗灑落,在琳瑯滿目的珍寶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沈知楠提著裙擺踏入塵封多時的庫房,霜降跟在后頭,驚得倒吸一口涼氣——
"小姐,這、這也太多了吧!"小丫頭瞪圓了眼睛,望著滿室珠光寶氣,"這架屏風(fēng)上的孔雀翎是真的嗎?還有那尊玉佛,好大呀......"
沈知楠指尖輕撫過一架鎏金博古架,指腹沾了層薄灰。看來這庫房,連蕭珩自己都許久未進(jìn)了。
"幫我找找看有沒有匕首。"她輕聲道。
"匕首?"霜降詫異地停下翻找的動作,"送太子妃這個...不太好吧?"
沈知楠唇角微揚(yáng)。她想起楚明瀾那英姿颯爽的模樣。
"太子妃不是尋常閨秀。"她從箱籠中取出一柄鑲寶石的短刀,又搖搖頭放回去,"她會喜歡的。"
兩人在浩瀚如海的藏品中細(xì)細(xì)搜尋。日影漸移,庫房內(nèi)的溫度升高,沈知楠的額角滲出細(xì)密的汗珠。她解開最里間一個紫檀木匣時,突然眼前一亮——
一柄通體銀白的匕首靜靜躺在絨布上。刀鞘鏨刻著繁復(fù)的纏枝紋,抽刀出鞘時寒光凜冽,刃身卻暗刻著細(xì)膩的木蘭花。剛?cè)岵?jì),恰似楚明瀾其人。
"就是它了。"沈知楠將匕首歸鞘,忽然發(fā)現(xiàn)匣底還壓著一張泛黃的紙條。
「北疆寒鐵所鑄,永貞元年得于西域」
字跡蒼勁有力,分明是蕭珩的手筆。沈知楠指尖微顫,沒想到隨手一挑,竟選中了他珍藏的兵器。
"小姐?"霜降湊過來,"怎么了?"
"沒什么。"她將紙條原樣放回,卻聽見庫房外突然傳來腳步聲。
管家在門外恭敬道:"王妃,王爺命老奴來問,可需幫忙挑選賀禮?"
沈知楠望著手中的匕首,沉默片刻:"不必了,已經(jīng)選好。"
她緩步走出庫房,陽光刺得她瞇起眼。
午后,沈知楠帶著霜降又來到了蕭珩的私庫中。
沈知楠的繡鞋踩在柔軟的波斯地毯上,發(fā)出細(xì)微的沙沙聲。她指尖拂過一列列錦盒,冰涼的翡翠、溫潤的羊脂玉在掌下一一掠過,卻總覺得缺了些什么。
"小姐,這個如何?"霜降捧著一尊白玉觀音像,"聽說太子妃禮佛..."
沈知楠輕輕搖頭。她想起楚明瀾那雙執(zhí)劍的手——那不該是一尊菩薩像能相配的。
腳步停在最里間的烏木架前,腳尖忽然碰到個物件。低頭看去,一只巴掌大的紫檀木盒靜靜躺在地毯邊緣,盒面積了層薄灰,顯然久未有人動過。
"這是..."
盒蓋掀開的瞬間,一抹寒光閃過。躺在絨布里的發(fā)簪形制特別——銀質(zhì)簪身雕作蘭花形狀,花蕊處嵌著顆渾圓的東珠,乍看只是件精致首飾。
直到她發(fā)現(xiàn)盒底那張箋紙。
「觸蕊三轉(zhuǎn),可發(fā)細(xì)針三枚,淬麻藥」
字跡凌厲如刀,是蕭珩的手筆。沈知楠指尖微顫,試著按說明轉(zhuǎn)動花蕊。咔嗒輕響,簪頭突然彈出三根牛毛般的銀針,在陽光下泛著幽藍(lán)的光。
"呀!"霜降嚇得后退半步,"這、這..."
沈知楠卻眼前一亮。這暗器精巧卻不致命,正是楚明瀾這等常出入戰(zhàn)場的將門之女最實(shí)用的物件。她小心將銀針歸位,忽然注意到簪尾刻著極小的「贈阿鳶」三字。
——楚明瀾的閨名。
指尖驀地僵住。原來這早備好的禮物,本就是為她而造。
走出私庫時,暮色已染紅天際。沈知楠抱著木盒穿過回廊,
夜風(fēng)卷著海棠花瓣掠過裙角,懷中的紫檀木盒沉甸甸的,像壓著一段無人知曉的往事。
轉(zhuǎn)眼太子妃生辰這日。
晨光熹微,蕭珩踏入前廳時,沈知楠已經(jīng)靜立在雕花門旁。一襲丹色羅裙襯得她膚若凝脂,發(fā)間只簡單的一支玉簪挽發(fā)。
"王爺。"她福身行禮,姿態(tài)端莊得無可挑剔。
蕭珩的目光落在她身后——霜降捧著兩個錦盒,一大一小,包裝得極為精致。大盒纏著金絲牡丹紋緞帶,華貴大氣;小盒裹著銀線暗紋綢布,典雅考究。
他心頭微動。
——她總是這樣,將他隨口一提的要求,都辦得如此妥帖完美。
"走吧。"
蕭珩轉(zhuǎn)身向外走去,胸口卻莫名發(fā)悶。
她越是這樣滴水不漏,越讓他想起那日管家的話——"王妃并未告知有什么特別喜好的"。
就像現(xiàn)在,她連給太子妃準(zhǔn)備的賀禮都如此用心,卻從不肯對他提半分要求。
馬車前,蕭珩下意識伸手想扶她,卻在半空頓住。沈知楠已經(jīng)自己提起裙擺,輕巧地踏上車轅。晨風(fēng)拂過,帶起她袖間一縷幽香,若有似無地掠過他的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