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養(yǎng)病的這幾日,沈知楠倚在窗邊的軟榻上,靜靜望著院里的海棠。
霜降替她掖了掖膝上的薄毯,忍不住低聲抱怨:"王爺也真是的,小姐病著,他竟一次都沒來看過......"
沈知楠神色淡淡,指尖輕輕撫過書頁,并未接話。
她其實并不覺得難過。
那夜的事太過荒唐,兩人之間本就沒有情意,如今這般,反倒讓她不必強撐著應(yīng)對他。
——這樣也好。
她垂眸,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書角。
她不是沒想過蕭珩會來?;蛟S帶著幾分愧疚,或許依舊冷淡疏離,可無論哪一種,她都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他不喜這樁婚事,心里裝著別人,而她......
她輕輕閉了閉眼。
她還沒想清楚,往后該怎樣與他相處。
是繼續(xù)做得體的王妃,還是索性劃清界限,各自相安?
她不知道。
所以,他不來,反倒給了她喘息的機(jī)會。
窗外,風(fēng)吹落幾片海棠花瓣,輕飄飄地落在窗臺上。
她伸手,將花瓣拂去,神色平靜。
——這樣也好。
深夜,蕭珩站在清暉園外時,自己都有些怔然。
他本只是在書房坐得煩悶,出來走走,卻不知怎么,走著走著,就到了這里。
五月的夜風(fēng)依舊有些微涼,拂過他的袖口,他望著眼前安靜的院落,一時躊躇。
——他該進(jìn)去嗎?
那夜的事,他至今想起來仍覺荒唐。母后的算計讓他惱怒,可終究與她無關(guān)。他不該遷怒她,她不過也是被推著走到這一步。
他本該去看她的。
可去了,又能說什么?
道歉?解釋?還是繼續(xù)冷著臉,讓她以為他仍在遷怒?
他閉了閉眼,終究還是推開了院門。
夜已深,院中寂靜,只有廊下的燈籠微微搖曳,映出淡淡的光。他放輕腳步,推開房門,外間霜降睡得正熟,絲毫未覺有人進(jìn)來。
里間,沈知楠靜靜睡著。
蕭珩站在床前,垂眸看她。
燭火微弱,映著她的側(cè)臉,比前幾日氣色好了些,唇上的傷口已經(jīng)愈合,腕間的淤青也淡了。
他想起那夜——
她眼中含著水光,雙頰緋紅,纖細(xì)的手指緊緊攥著床褥,卻始終咬著唇不肯出聲。那是被藥物控制后的痛苦與掙扎。
他本該停下的。
可那藥性太烈,烈到將理智燒得粉碎。他只記得她滾燙的肌膚,記得她無意識地貼近,記得她在極致時眼角滑落的淚。
蕭珩喉結(jié)滾動,手指無意識地攥緊。
她也是被算計的那個。
可醒來后,她什么都沒說。沒有哭鬧,沒有指責(zé),甚至沒有在他面前流露出一絲委屈。就像現(xiàn)在這樣,安靜地躺著,仿佛那夜不過是一場夢。
月光下,他看見她頸間還未完全消退的紅痕。
那是他留下的。
他靜靜地看了一會兒,然后轉(zhuǎn)身離開。
夜風(fēng)拂過,房門輕輕合上,仿佛從未有人來過。夜風(fēng)灌進(jìn)衣袍,卻吹不散心頭那股莫名的煩躁。
清暉園的海棠依舊。
沈知楠站在廊下看了一會兒,轉(zhuǎn)身回了屋里。
這幾日,她的身子已無大礙,卻仍不愿出門。霜降欲又止,最終也只是默默替她添了件披風(fēng)。
偶爾,她會在回廊遇見蕭珩。
他遠(yuǎn)遠(yuǎn)走來,她駐足行禮,他淡淡點頭。
擦肩而過時,衣袂都不曾相觸。
仿佛那夜只是一場荒誕的夢,醒來后,他們依舊是最疏離的夫妻。
——這樣也好。
沈知楠想。
至少不必尷尬,不必解釋,不必面對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她低頭,指尖撫過腕間淡去的淤痕。
總會好的。
就像這傷,終有一日會徹底消失,不留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