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接近尾聲時,楊紅單腿站立,另一條腿向后伸直,手臂高高舉起,像一株迎著陽光生長的麥子,眼里滿是對生活的熱愛。追光漸漸暗下來,禮堂里安靜了幾秒,隨即爆發(fā)出雷鳴般的掌聲,甚至有幾位老師站起來鼓掌,眼里滿是贊賞。
楊紅鞠躬下臺,剛走到后臺,就看到一個穿著白襯衫的男生站在那里,手里拿著一瓶礦泉水。男生眉眼清秀,笑容溫和,正是之前在練功房外見過的田梓辰。
“你跳得真好?!碧镨鞒桨训V泉水遞過來,聲音溫柔,“《麥浪》這個名字很貼切,我好像真的看到了麥田,看到了風(fēng)吹過麥子的樣子。”
楊紅接過水,耳尖瞬間發(fā)紅,小聲說:“謝謝……你是上次的田學(xué)長吧?”
“是的,謝謝你還記得我叫田梓辰,我也是舞蹈系的?!碧镨鞒近c點頭,眼神真誠,“你跳的舞很有感染力,那種真實的感覺最打動人了。以后要是有機會,我們可以一起交流舞蹈?!?
楊紅看著田梓辰清澈的眼睛,輕輕點頭,心里的委屈漸漸被溫暖取代。她握著手里的礦泉水,瓶身帶著一絲涼意,卻讓她覺得格外踏實——原來真的有人能看懂她的舞蹈,真的有人能看到她藏在動作里的故事。
而此時的走廊拐角,聲控?zé)綦S著腳步聲亮起。林嬌嬌雙手抱胸靠在墻上,bp機在指尖轉(zhuǎn)得飛快,臉色比剛才在禮堂時更沉。一個打扮樸素的女生攥著書包帶,怯生生地站在兩步外,手指緊張地摳著書包上的帶子。
“孫語靈,你過來?!?
“剛看楊紅那舞跳得挺‘特別’啊?”林嬌嬌抬眼掃過孫語靈洗得泛黃的校服袖口,語氣里帶著施舍與嘲弄的意味。
“你跟她一樣,都是從農(nóng)村來的,應(yīng)該挺有共同話題吧?”
孫語靈的眼神躲閃了一下,小聲說:“我……我和她不熟,就開學(xué)的時候見過一次。”
“不熟可以變熟啊。”林嬌嬌上前一步,突然拍了拍孫語靈的肩膀,力道帶著警告,“你想想,她現(xiàn)在出風(fēng)頭了,老師眼里只有她,像你們這些‘普通學(xué)生’還有機會嗎?”
林嬌嬌故意加重“普通學(xué)生”幾個人,還一臉不屑地看著孫語靈。
孫語靈猛地抬頭,眼里閃過一絲動搖。她想起昨天交學(xué)費時,瘸腿的父親在電話里哽咽著說“家里湊錢不容易,你可得在學(xué)校好好表現(xiàn),別讓人看不起”,又想起自己這段時日在學(xué)校里的處境——因為是農(nóng)村來的,沒人愿意跟她說話,連吃飯都只能一個人坐在角落。
“你去跟她走近點,”林嬌嬌看穿了她的心思,聲音放軟,“平時多跟她聊聊家里的事,看看她那‘田間舞’到底還有什么花樣,要是能知道她練舞的小習(xí)慣、小毛病,咱們以后也好跟老師‘提提建議’,讓老師多關(guān)注關(guān)注咱們?!?
“可是……這樣會不會不太好???”孫語靈咬著下唇,指尖泛白,“她看起來人挺好的,而且她今天跳的舞真的很好……”
“有什么不好的?”林嬌嬌冷笑一聲,從口袋里掏出一支全新的口紅,塞進孫語靈手里??诩t外殼閃著精致的光,是當(dāng)時最火的牌子,孫語靈之前在商場里看到過,要半個月的生活費才能買到。
“大家都是同學(xué),互相‘了解’不是應(yīng)該的嗎?”林嬌嬌的聲音帶著誘惑,“這支口紅你拿著,算是本小姐給你的‘見面禮’。你想想,要是能讓老師多關(guān)注你,你爸也能放心,對吧?”
孫語靈盯著掌心的口紅,指尖輕輕摩挲著精致的外殼。走廊的聲控?zé)敉蝗幌纾诎抵?,她攥緊口紅,猶豫了半天,終于輕輕點了點頭。
林嬌嬌滿意地勾了勾嘴角,拍了拍孫語靈的肩膀:“這才對嘛。記住,別讓我失望?!闭f完后,林嬌嬌便抱著胸走了。
孫語靈攥著口紅,站在黑暗里,心里又慌又亂。她看著禮堂的方向,隱約還能聽到里面?zhèn)鱽淼恼坡?,想起楊紅在舞臺上發(fā)光的樣子,又低頭看了看手里的口紅,終究還是咬了咬牙,轉(zhuǎn)身往宿舍走去——她太想在這個學(xué)校站穩(wěn)腳跟了,哪怕自己沒日沒夜地練習(xí),結(jié)果還是被其他人瞧不起,憑什么楊紅命這么好,沒入學(xué)前就能有導(dǎo)演的撐腰。
她憑什么?
新生開學(xué)典禮結(jié)束,在后臺的楊紅握著田梓辰遞來的礦泉水,看著遠處舞臺上閃爍的燈光,心里滿是期待——她終于用自己的方式證明了自己,終于讓那些嘲笑她的人看到,農(nóng)村來的姑娘也能跳好舞,也能在舞臺上發(fā)光。
她掏出兜里的小本子,上面記著楊藝菲跟她說的話:“楊紅,你的舞蹈里藏著你走過的路,藏著你看過的風(fēng)景,這是最珍貴的東西,別弄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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